Tom Hiddleston。
已然刻在他的靈魂,雋永永恆。
經過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他回家了。
Tom努力從行李夾袋找出鑰匙,手上沉甸甸的重量乘載他想家的思念之情,他熟練的把鑰匙塞進鎖孔,金屬門鎖喀答一聲,清脆悅耳的彈開最後一道關卡。他提起行李箱踏進家門,摸索玄關的電燈開關,房子內混合著倫敦的終年潮濕和久無人居的灰塵氣味,他細細的吸了一口氣,讓塵埃懷念的順著氣管騷弄他的肺部。終於。
他把行李放在客廳,首先巡視每個房間確認一切安好無事,他沒有隨手把燈關掉,而是站在流瀉光明的屋子正中央,感受只屬於他自己的完全佔有。這是他的家。他可以在客廳赤身裸體,也不用介意是否有人肆意偷窺,他也可以換上被穿軟的襯衫或是棉質T恤,在家裡盡興打滾,或者更簡單的,窩在沙發看一部好電影。
Tom打開暖氣,脫掉身上最外層用來保暖的米色格紋風衣,以及底下黑色滾邊的西裝外套。他拆掉脖子上的黑色蝴蝶結,手腳並用的脫掉襪子,腳底板一碰到冰涼的木板地,他笑著邊跳邊把襪子扔進洗衣籃。現在還沒把衣服脫光然後跳進浴缸的衝動,於是他把外套放在沙發一側,走進廚房,打開櫥櫃撈出一瓶還剩三分之二的愛爾蘭尊美醇(Jameson)威士忌。
澄金色的液體在明亮的日光燈下轉為淡金,他打開冰箱,丟了幾顆冰塊到玻璃杯,溫潤的焦糖味沖淡了從喉嚨泛起的沙啞,也沖掉了他剛從英國首映會返家的疲倦。好一會兒他只是邊淺嚐威士忌邊熄燈,最後回到客廳,立燈的鵝黃色放射光替室內添上柔焦的效果,昏黃的光暈下,Tom斜倚在沙發座上伸長腳趾,舒服的輕嘆口氣。
雙眼終於得以休息。包括他的心。
這是一場在家鄉舉辦的首映會。他應該引以為傲的主場。不只是繼洛杉磯首映後集結最多演員的一次,現場還有其他的英國籍演員受邀出席,而洋洋灑灑的名單之中,也包括Chris的妻子Elsa Pataky。
Chris在倫敦置產已經不是新聞,儘管Tom還沒空去正式拜訪,但他的桌前貼著一張便條紙,上面潦草寫著Chris家的地址。Chris搬家時還特地打電話給他,自嘲和他成了隔了大半個倫敦的鄰居,而Tom其實也在筆記同時也牢牢的記下了住址。正如Chris的生日、Chris的手機號碼,甚至是Chris曾經在片場穿過的靴子是幾號他都記得一清二楚──Tom有時候會懷疑自己有姊妹的好處是否就是後天強化了他的纖細敏銳,包括這些一般男人過之即忘的枝微末節。
Elsa今晚穿著深綠色連身洋裝,長髮結成髮辮,裙襬底下微露出金色高跟鞋。Elsa美極了。不單只是人要衣裝之後的容光煥發,而是她的神采。
Tom放下酒杯,闔上眼簾,腦海中揮之不去Elsa大腹便便的倩影。女子避之唯恐不及的豐潤體態在她身上看起來卻融合得天衣無縫。Elsa挺著想必相當吃力的重量,但她臉上洋溢光彩卻不是幸福兩字可以比擬。女人如果懷孕,就算不用親手抱著她的嬰孩,母性光輝依舊令人泫然欲泣。尤其是Elsa讓他摸她隆起的肚子時,渾圓的觸感飽含生命的奇蹟。Tom彎下腰,將耳朵貼在Elsa的肚皮上,兩人燦爛的笑容讓周圍群眾及攝影師們都笑了。直到Chris走過來取代他的位置,Tom回過頭,高大的Chris站在嬌小的妻子旁邊,所謂結婚生子,最令人稱羨也不過如此。
那是離他很遙遠的一幅構圖。
他常在訪談中提到自己的成長,不吝於說出父母離異帶給他的深刻影響,也不羞於承認在伊頓公學求學的期間他選擇用戲劇逃避、掩飾了受傷的心靈,甚至直到現在他才有勇氣回首。他知道世界上就連父母也不是十全十美,所以他知道人不管怎麼樣都不可能完美。他其實不喜歡聽到「三十歲的你有沒有考慮結婚?」這種直白問題,但他樂於回答如何掙扎摸索,才成為現在的他。他也永遠都不會忘記補上一句,「對自己誠實。你必須對自己誠實,才不會對他人虛偽欺詐,其道理就如同夜晚之於白晝。」他倒背如流,記者問他這是什麼?他笑笑的回答。
「哈姆雷特,第一幕第三場。」
莎士比亞的文字在傾刻彷彿甘霖,舒緩他無法排解的苦笑和抑鬱,如果要對自己誠實,就必須面對現在他不知道如何處理的脆弱,但人類之所以不停重蹈覆轍謊言和虛假,正是因為無力承受現實中的那份太過現實。太現實了。他終究軟弱。承認自己過去的痛苦,跟正面對決自己現在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痛苦,是完全不同的。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而此刻我連吻你都覺得奢侈。
比夢還要奢侈,Tom咀嚼著。他縮起腳尖,抱住頭,強迫大腦開始背誦莎士比亞那一串又一串、十四行後還有無數個十四行的動人情詩。墨水般的文字從他的心神渲染成枯萎的花,花上透著粉嫩血色的骨瓣,使得Chris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薄弱。保護我。Tom輕聲對自己說。一如我最需要的時候。彷彿祈禱。彷若懇求。保護他的別無他物,而是文學。從天而臨的薄紗不停翩降,掩去了他,掩去了Tom Hiddleston,關於這個男人還有他的一切。他潛入作者之心,潛入角色之心,不屬於他也不像他的心。躲著的心。心的另一個出口。卻不是Tom Hiddleston的出口。意識奔馳。墜落。還有拜倫。「只要再克制一下,我就會解脫,這割裂我內心的陣陣絞痛」。但仲夏夜之夢偏在耳邊傾訴。「我所知的動人愛情,其道路都崎嶇不平」。而這些意義最終都歸結於真理,等待已久、亙古不變、使人困惑。
我和你之間,能被稱作愛情嗎。
Tom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蜷縮在沙發角落,他的手機在另一端的西裝口袋裡震動,他爬過去,來電顯示是那個人。Chris。
Tom捧著手機,一時之間彷彿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他放任鈴聲在空蕩的屋子裡迴盪,卻不知道要怎麼辦。他從未不接Chris的電話,也總是樂於看到螢幕上閃現Chris的名字。最後,他在Chris應該會放棄的秒數前接起了電話,那個瞬間Tom感覺到Chris的驚訝與錯愕。
「喂。」
「喂,是我。」
Tom喉頭一哽,努力維持正常的語調,「Chris,有什麼事?」
「……只是想問你到家了嗎?」
「到了。你應該也在家?」Tom歡快的反問。
Chris沒有回答,Tom聽得見他在話筒那頭的呼吸聲,近得彷彿Chris正在他頸邊留駐氣息。Tom抓緊手機,指節泛白,Chris輕易的就讓他差點卸下還沒藏好,也是他最不喜歡被別人發現的心情。脆弱。
Chris還是沉默不語,最後Tom決定打破快要凝固的氣氛,「Chris,今天很晚了,我們明天還得出發去羅馬呢。早點休息吧。晚安。」
「等等。」Chris說,語調雖急卻不失沉穩,近似乎一個命令。
「……做什麼?」
「我想見你。」
Tom呼吸一滯,「明天就可以……」
「我是說現在。」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會懂的,能請你幫我開門嗎?」
「……」Tom整個愣住,他剛剛說了什麼?
「拜託,外面很冷。」
Tom半信半疑,他走向大門,心裡存著一絲絲希望,結果門一打開,眼前站著幾乎塞滿他家門框,手上拿著手機,腳邊放著行李箱的Chris。
「Chris。」Tom震驚的說,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人驚嘆的表演。
「嗨,Tom。」
「……你在這裡做什麼?」
「你家離機場比較近,明天去搭飛機比較快。」
「我沒記錯的話明天明明就是下午的班機。」
「……別拆我的台,除非你不想讓我進門?」
「我是不是有說過不管怎樣都不會拒絕你這句話?」
「就算我昧著良心也要說有。」Chris說,他擦擦紅通通的鼻子,Tom再也忍不住莞爾,他把門打得更開。
「那麼就進來吧。」
洗過澡後,Tom原本要收拾一間客房給Chris,但Chris不理會Tom的抗議斷然拒絕,表示自己是個不速之客,只要睡沙發就好。等於禮貌代名詞的Tom和他爭執不下,最後只好放棄的從房間搬來棉被和枕頭,他怎麼看沙發都塞不下Chris魁武的身材,他嘆了口氣,把原本是摺疊式的沙發攤開,瞬間大小擴增了兩倍,Chris邊點頭邊稱讚。
「真沒想到你家有這玩意。」
「我也沒想過它會派上用場。」
「你就用不到?」
「老哥,我比你瘦。」
Chris搥了Tom一拳。
約莫凌晨兩點,Chris躺在客廳的沙發上,雙手插在腦後,Tom一小時前替他留下的小燈依舊亮著。Chris盯著天花板,意識清醒無比。他的嘴唇扯出一個連自己都不明白的苦笑,他到底在幹嘛?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一時衝動的拖著行李衝到他家?Tom根本應該當著他的面把門甩上,他也有資格這麼做。但是Tom不會。他該這麼做的。走廊彼端Tom的房門緊閉,Chris看著那扇門,知道那是Tom的心門。
遠處一個很輕的腳步聲響起,Tom出現的無聲無息,身上還裹著厚重的棉被,Chris側過身子,看著他坐了下來。
Tom喃喃開口,「你沒被我嚇到?」
「Loki的特技不就是神出鬼沒。我習慣了。」
「你當然會習慣。」
這個語氣,聽起來像是埋怨和撒嬌之間的綜合。Tom這種口吻他這輩子聽不到三次。Chris的心臟開始不規律跳動,是再也不能抗拒失控的心動。Chris坐起身,Tom則愣愣的看著地板,表情不似平常敏銳,而多了幾分傻氣,Chris壓抑著將Tom狠狠摟進懷裡的衝動,直到Tom忽然扭過頭,一如既往的坦率就像太過燦爛的陽光,Chris咬緊牙,幾乎要無法承受這份注視。Tom慢慢伸出了右手,手指微微顫抖著,指尖一碰到Chris的臉頰,Tom猛地閉上眼又旋然睜開,Tom數度張開口想說什麼,可是什麼都說不出來。Chris感覺自己的不堪,他沒有資格待在這裡的愧疚,他自我厭惡的心理,全數都被Tom修長的手指一點一滴吸走,Tom給予他平靜,但Chris卻在同時第一次碰觸到了Tom從未顯露在外的,靈魂的傷口,那瞬間Chris覺得自己的心彷彿也被徒手扯開,他大掌緊緊握住Tom的手腕,在他的手腕上留下啄吻。
Tom深深的看著他,Chris讀不出那是放棄或是絕望,Tom一靠近他,他們的嘴唇便再也無法多等的彼此相貼。Chris攬緊Tom的後背,Tom揪住Chris的長髮,他們吻著對方的唇瓣,沒多久就將吻推入下個更激烈也煽情的階段。Tom沒有保留的讓Chris的舌頭在他的齒間滑動,任由Chris擷取他的呼吸,幾乎是孤注一擲的索吻讓Chris開始失去把持,他們不在乎弄痛對方的交纏,Chris的手不知不覺也滑到了Tom的衣服下襬,他試探似的想把Tom的T恤往上拉,Tom倏地抖了一下,但沒有阻止他,Chris感覺腦中的理智瞬然而斷,他脫去Tom的衣服,而Tom環著他寬闊的背肌,昂首讓Chris吻上他的鎖骨,但他抓住Chris的手勁卻大得不自然。
在Chris即將把Tom壓制在身下時,他看見了Tom眼裡除了被情感驅使的迷濛以外還有什麼別的,像是徬徨,他猛然抽身,退到一旁。
「對不起。」Chris別過頭,呼吸依舊急促紊亂,而Tom躺在沙發床上一言不發,兀自喘著氣,過了許久才低聲的說,「不。」
他們各踞一個角落,片刻間只聞兩人深淺不一的呼吸聲,Tom從床上拿起自己的棉被準備回房,Chris抓住了他的手。
「陪我。」Chris說,語氣十分平靜。
Tom視線低垂,慢慢露出微笑,似乎恢復了平常的Tom。他乾脆的抓過一個沙發枕頭,將棉被鋪到Chris的另一側,Chris爬回沙發內側,Tom要躺下來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和Chris保持一段距離,Chris不由分說的便把他拉近自己,「再睡過去你就要掉下去啦。」他說,而Tom露齒而笑,沒再多說什麼。
Tom眼睛不知往那裡擺的打轉,Chris伸出手抓亂他的頭髮,Tom瞇起眼,不滿的像是發怒的貓,Chris笑了幾聲。「睡吧。」他說,直到Tom順從的閉上眼。
我陪你。Chris在心裡說,我陪你。
Chris會注意到天亮,是因為細緻的陽光透過了白色紗簾,在他們腳邊的淡褐色木板上拖曳出一條長長的。濃厚的夜色已然褪去,晨曦宛如香氣四溢的蜜糖,流進客廳的白色窗沿。落地窗框出一個迷你的天空,天際被上帝沾了蜂蜜的手抹過一道道平實絢麗的柔和金芒,四周的白雲暈染上更粉嫩的顏色,粉黃、粉紅、粉紫。日出安靜無聲,悄悄探頭。
他終於能好好看著他的睡容了。Tom。他不知不覺已經放不開的一張臉。Tom還在沉睡,他的手距離他只有幾吋,胸膛淺淺起伏。他比以前更了解他,更懂得那雙眼睛下,柳暗花明、山窮水盡,蘊含的感情。
Chris執起他的手,在Tom睜開眼睛之前,親吻他的手指。
◇
羅馬城。一度也是眾神的故鄉。從希臘盜來的神鄉,連同諸神的名字也失竊。
地中海的氣候一如上帝眷顧的暖洋,陽光在粉色的建築落下天使的羽翼,替城市打上了一層光影的腮紅。綠蔭在石子路灑下柔散的陰翳,泉水在石雕上流沁大理石的淚。
Tom穿了一件剪裁極為合身的背心,貼身的白襯衫和黑長褲將他的身材修飾得更加高䠷。而Chris則在乾淨的白色T恤外面又穿了一件黑色西裝外套,他們不約而同的再次穿上相近的配色,簡單大方,會被評為時尚的穿著。Tom的行李小了他一倍,帶出國的西裝不會超過兩套,但每次搭配起來就是會讓他眼睛一亮,就算老是是那套黑色西裝、那件背心、那條領帶也一樣。他的身材比起他,天生更像個模特兒。
他們繼續被安插在記者會的兩端,兩人也依然故我的隔著滿桌的人互相擠眉弄眼。Chris再次和Tom莫名其妙的在比誰比較能逗笑對方,所以攝影師回去依舊困擾的看著Chris笑到表情歪斜,和Tom笑到吐出舌頭的照片。Chris的手放在Tom的肩膀,而Tom的手依然在Chris的腰上。
位置不變,他們不變。改變的東西,早已在最初相遇就留下軌跡。
◇
Chris Hemsworth正在咀嚼一個單字,一個英文單字,一個他曾經說過很多次,有可能是他這兩年來說過最多遍的一個字。事實上,這幾個小時前後,他也反覆提到它的反覆提到的rth咒,他的確以為這件事發生的機率,幾乎比他的斧頭,不論他喜歡與否──不用說,他當然是喜歡的,而且非常喜歡──同時他也深深相信,這個字已經在他的舌尖上找到一個舒適熟悉,他永遠不會厭煩的位置。
Hiddleston。
他的姓氏,他的源頭。
Chris Hemswoeth是一個澳洲人,他說英語,澳洲腔的英語。光是外表他知道他很難說服歐美以外的人理解他「不是美國人」。但他的確不是。儘管某種程度來說,接下好萊塢商業大片的他,實在也沒有不符合美國人的理由。但另外一個人就不一樣,那個英國人。土生土長,血液裡硬是流竄著與美國人不同的性格的英國人。比一般英國人更會社交,善體人意的人。也像個典型英國人一樣壓抑自我,能夠自在演繹情感,卻不擅於交剖真心的人。
Tom Hiddleston。
已然刻在他的靈魂,雋永永恆。
◇
Chris第二次脫掉他的衣服的那個瞬間,Tom回想著,那大概是他這一生中十大不會忘記的回憶之一,而以他活到現在的第三十一個年頭裡,那回憶絕對足以排在前三名。那個午后,他們不在他家,也不在Chris的家,而是像所有二十一世紀之後流行的電影一樣,男女主角在奢華的飯店房間內,在一個充滿異國情趣的氛圍中,對著全世界挑起人類的原始欲望。Chris沒有矯飾的看著他,而他數度閃爍之後,再也不能從Chris的視線中掙脫。
這不是夜晚,他沒喝醉,Chris當然也是,這個城市沒有紙醉金迷的絢麗,而只有蜂蜜顏色的午後日曬和微醺的和風,吹起白色的窗簾,和一層薄薄的窗紗。Tom不需要依賴燈光就能看清Chris,事實上他們也沒有開燈,他們只是拉開窗簾,窗外的日光就在白色大床上投下陰影。Tom坐在床沿,Chris站在不遠處,旁邊的茶几放著一瓶他剛從小冰箱拿出來的愛維養礦泉水,冒著汗似的在瓶沿淌下水滴,浸濕一小片木紋。
Tom看著Chris,男人健美的身材被包在白色T恤內,他幾乎能看穿縐摺處之下的結實的臂肌,空調開著,但Tom從進房前就捲起他的襯衫衣袖,他的眼神逗留在Chris的上半身,他也能感覺到Chris的目光流連,溫柔的停在他的手臂裸露的肌膚上。
彷彿小鳥振翅般,Tom稍稍移開了眼神,這該是什麼情況,他吞下口水,接著浮上心頭的是如果眼前正好有個攝影機,或許這眼神的轉移會被視為是一種邀請,而結果是,一直站在窗邊的Chris也終於動作,他走近他,然後靠近他。Tom沒有反應,而是靜靜閉上眼睛。
他感覺Chris俯下身,他被太陽曬暖了,Tom能感覺到Chris身體散發的熱度,以及他逐漸靠近的臉頰,Chris的臉擦過他的,Tom一瞬間握緊拳頭,但Chris有好陣子只是眷戀的停留著,然後才輕輕的,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閉上眼之後,彷彿觸覺在瞬間就清晰了十倍,Tom感覺著Chris壓著他的嘴唇力道,嘴唇的溫熱,從輕到重的一吻,Chris停的有點久,久到不像一般親吻額頭會花的時間,Tom遲遲不肯張開眼睛,他耽溺於這個僅止於此的吻,Chris放在他肩頭的手,還有Chris從外表上看絕對不為人知的溫柔體貼。他的喉頭顫動,如果可以,就停在這裡。他可以不往前走,時間可以不用往前,他和他,就停在這,這一刻,Chris和他,以及Chris給他已經無法用任何東西衡量的愛。
但他是人類。執意追求不平衡和更多超越平衡的,人類。
倏然他睜開了眼,他要看見,他想看見,也必須看見。此時此刻的Chris。
他湛藍的眼珠裡還是很乾淨純粹,沒有絲毫混濁,比起澄澈的湖子還要更加澄澈,那不僅僅是湖水可以形容,甚至是一個比星空還要遼闊的地方,難道他真的就是Thor嗎?Thor的眼睛理應長成那樣子,可以容納的下不只是世界,而是整個宇宙,整個九界,也包括他。
Tom不急,Chris也是,他品嘗似的伸出手,將手放到T恤下擺,手指往上鑽進Chris光裸的胸膛,然後再往上滑,一根手指,兩根手指,整片手掌,他觸摸Chris無懈可擊的胸肌、光滑的皮膚,感受那份溫熱以及越顯急促的心跳。而Chris的大手也伸向他的胸前,替他一顆一顆的把襯衫釦子全數解開,Chris從容不迫的解著扣子,沒必要向慾望屈服,也不必要像電影那樣急的彷彿連一刻都無法再等。或許是因為他們已經等了很久,或許是他們知道這長久等待不是為了要趕緊打破那道界線。因為他們曾在終於抵達現在這個目的地前繞得很遠。
他們實際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但他們的心在兩年前的同一個交叉點相會。他們不再是平行線,也不是交叉之後就再也沒有交集的放射線。他們繼續生活,可是生活中多了一個名字,一個稱呼,那不僅僅是在手機上多了一個通訊人的無關緊要,而是更深刻的在他們身上的某個地方留下了什麼,而且不會再輕易消失。
Chris珍惜的脫掉Tom身上的衣物,一旦身體露出部分赤裸,原本固守的那道堅持便應聲而破,Chris不再只是親吻Tom的臉頰、眼皮、或是額頭,而是狠狠的封住他的嘴唇。
這個人真的是他喜歡的人嗎?Tom邊想著,邊用手掌扣緊Chris的後腦勺,Chris也順勢用力揪緊他,Tom很快的就發現自己越來越難專心,他們的吻一點一點加快速度,也越來越露骨,累積在他們身體和靈魂中有某種東西迸發了,但那裂口還不是很大,而是汩汩流出了宛如岩漿熱度的東西,他們各用程度不一的力氣開始在對方身上留下痕跡,手指的印痕、咬進肩胛骨的齒痕,他們糾扯的越緊,就彷彿有什麼東西更加不夠。這個人真的是他喜歡的人嗎?Tom的腦海裡不知不覺的又浮上了這個疑問,Chris的鬍渣清楚的倒映在他的觸覺,他的手環著他的裸腰和他的脊背,他的胸膛貼在Chris的胸上,沒有任何阻礙。
Tom的思路並沒有刻意集中在他現在吻的人是一個男人身上。他喜歡的是一個男人。
又或者他「愛」的是一個男人。而他的確願意說出「我愛他」。
Chris已經將他半壓在床上,Tom挪動雙手想解開長褲,不過Chris卻按住他的手,視線牢牢鎖住他,然後替他拉下拉鍊。
彷彿帶著火種的手。Tom失去言語,深陷Chris冰藍色瞳孔的桎梏。無邊無際的火焰竄燒漫延,Tom的感官知覺全衝往下腹而去。拉鍊之下,Tom無法控制的打顫,他探出手,放在Chris蓄勢待發的部位,那代表的含意讓兩人明白沉淪由此開始。Tom紅燙的臉色慢慢褪去,換上的是駭然的平靜。Chris直至此刻,終於讀懂Tom長久以來給他的訊息。
他們全身赤裸,各自心知肚明這是一條一但做了就不能輕易回頭的路,但Chris沒有停,Tom也沒有停,這時候怎麼還有理由可以說停?Chris的手掌托起他的臀線,兩個人的身上有彼此的汗,也開始沾黏上彼此的體液,Tom重重的喘了一聲之後就屏住呼吸,接近無聲的剎那,Chris和他都將不再擁有猶豫,而是互相了解。
緩緩進入身體的是什麼呢?壓迫的不只是被撕扯的下半身,還有腦袋裡對侵犯升起的原始反應。抗拒、排斥、心懷恐懼。他的指甲陷進Chris的肩膀裡,Tom不知道自己雙腿之間有一天必須接納另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是誰?他又為什麼要讓他對自己這麼做?他的大腿被Chris撐得更開,他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喘息。Chris吻如雨下,在他的眼皮、他的額頭、他的鼻尖、他的唇角,太過疼惜的吻,Tom察覺淚水滑下臉頰的時候,Chris已經在他的身體裡開始抽動。不舒服的,不了解的,疼痛的,都昇華了。
某種東西超越了失控。Tom腦中再也容不下任何剩餘的念頭,不該打破的規則,所謂的倫理道德。他的腦袋瘋狂叫囂一個聲音,他當然屈服過那個念頭並且享受過當男人的快感。但現在腦袋裡的音量比任何一次都更大聲,幾乎像是悲鳴,Chris,Chris,Chris。
回過神來他才發覺他的確是低喃著他的名字,我愛你,他不停的說,我愛你。
我也愛你。Chris緊貼著他的耳廓。比你想像的還要更愛。
Chris更用力抬起他的臀部,他的長腿勾住Chris的腰,將所有的呻吟留在咬緊的牙關,他擁緊他,Chris貫穿他體內最深處,一次又一次,直抵他的意志。
他征服他,超越他,也包容他。
2012年4月21日。生命,替他們鎔鑄了一輩子不會忘記的詩篇。
《待續》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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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私心使然,雖然這篇文章是RPS,但其實索爾和洛基一直都是裡面扮演重要而且關鍵的角色。我認為他們倆都有部分的性格被神兄弟影響,同樣的他們的存在也象徵了神兄弟的部分靈魂。
我數度寫到眼淚衝上眼眶,也痛的傻坐在電腦前。不管有沒有人喜歡,至少我能對自己起誓,我已傾注,砲火全開,絕不後悔。這或許是我寫到最喜歡的一回。篇足可媲美去年七月寫的00回。這便是我對愛情的詮釋。唯有上帝知道我是愛的如此痛徹心扉。
下一回是Next to me的最終結局,應該會在場次後公開。至於續篇〈Extreme ways〉雖然篇幅不長,但情感會更激烈和充滿挫折。因為佔有之後,人會變得更貪婪。加乘的喜悅必然帶來雙倍的迷惘。雖然不見得是每條愛情的必經之路,卻是我認為Tom和Chris會遇到的折磨。
好像說得太認真了(咳咳)其實沒有這麼嚴肅辣(好意思)我只是覺得自己也像抖森一樣把所有的詞彙庫都搬出來發神經了。受限於我寫文青肉的個性,法克要用文青字堆疊H超難的啊啊啊有沒有人知道我做的(?)多辛苦啊啊啊(吃屎)其實我根本是溫良恭儉讓的好孩子啊啊(可以住嘴了)我追求不只是肉慾而是天人合一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