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XMFC→DoFP、Erik視角補完、狼叔快銀野獸打醬油、車震算三小能機震的只有萬磁王啦(幹)
他用遺棄兩個字,一舉震碎他十年的等待
Erik記得上一次他的手指還被允許放在Charles的額頭以及額頭上方幾公分的髮梢時,是1962年的夏天。一個由一望無際的青翠草皮、城堡、藤蔓、一組雕花的西洋棋,加上幾個瘋狂青少年所組成的夏季。不過當年的Erik自認太過跋扈也太囂張,並不認為這樣的動作需要經過一個年紀比他還輕,只有24歲,兀自閉著眼睛陷在枕頭裡還微微張開嘴唇的男人同意。如果能讓他更精準的形容,他皮膚蒼白,四肢修長,體重介於60到65公斤之間,Erik沒什麼把握,至少Charles的裸體跟他相比之下普通多了,一旦沒有足以勒死人的臂肌和二頭肌,似乎就能以此類推他不會有胸前那兩塊正方形的肌肉,也不可能有腰部可以畫成對稱六等分的東西。更甚者,Erik想著,此時蓋到他鎖骨附近的鵝絨被,就算掀開也看不見胸毛,因為他昨晚已經徹底用舌頭確認過了。那不過是一個大男孩。
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男孩,一個瘋子還是他的朋友。腦子裡裝了太多知識卻顯然未必能派上用場的天才──大多數的人不吝惜給他這樣的評價。年輕氣盛、用擦得晶亮的皮鞋夾帶一份優異的成績,和一紙牛津大學的頭銜,號稱在學術領域有所突破和成就,發表的論文卻驚世駭俗像是公開出櫃,令上述所有曾經稱讚過他的人感到坐立難安。這難道不會很白癡嗎,他有一次忍不住問。Erik更多時候認為自己比Charles更懂這個世界充斥矛盾和悖論,但令他難忘的卻是對方的回應。
這個世界本來就很白癡啊,Charles笑著說。
那個世界是誰的,是他的還是他們共有的。
於是時間又回到他的食指擦過幾縷褐色髮絲的早晨。Erik對自己的記憶力一向自負,唯有那段時期是一個完全屬於威徹斯特郡的土地、空氣、和雨水的童話。他始終沒有記清那段時間總共有幾個月,有幾天,或幾個小時。對他來說,那份感覺就是如此。一個童話,而不是一場夢。
他擁有過的那段時光並非虛幻,更不是夢境。當蘇聯和美國各自部屬射程超過一萬八千公里的洲際彈道飛彈要脅世人,那些隨時可能炸得滿地只剩血跡的東西當然實際的要命。電視機裡黑白色調的軍裝和整齊劃一、擊地有聲的踢步,並不會比他在1944年冬日的集中營所聽見的還要令他覺得作嘔。Charles可能窺伺過他的惡夢,也可能沒有。但是Erik清楚知道,他的世界遠比無關緊要的人類、包括那個現在已經成為他最親密的人──所憂心的事情還要廣大。Charles擔心世界地圖上的古巴,一個政府被稱為卡斯楚的權力,和那些比人體還要巨大幾倍的導彈。他們何必去介意甘迺迪是否說過「問問你能為國家做些什麼」的廢話呢。真的令Erik著迷的只有顏色深的像是咖啡的古巴雪茄,他寬大的手掌和手指輕易夾住那根帶著異國香氣的奢侈品,正如他不言自明的外表和賀爾蒙能夠駕馭那太過炫耀男性氣質的東西。
美國開始禁運古巴雪茄也是1962年,但Erik無須遵守這條規則。他抽過經濟大恐慌之後創立的Montecristo(蒙特克里斯托),煙味濃郁、後勁強烈。他也抽過時興的玩意,比如蜂蜜、桃子或是可可口味。戰後,使用美金交易的機會變多了,偶爾有機會穿上體面的西裝或白色polo衫,用口袋中的鈔票,去買一頂符合他頭型的紳士帽。在他眼中,如果想要,他能掌握的世界太大,幾乎是遼闊而沒有盡頭的。但是Charles、和他的鬈髮、還有身上從來不曾沾染上古龍水的味道,嚐起來卻比他目前為止抽過的所有雪茄都還要好,甚至好上一百倍。
Erik一生註定無法擁有什麼,不幸忘記的大多是被Charles喚醒的那些所謂美好的、朦朧的回憶。可是無論如何他自己卻撥不開那層霧,再一次清楚的看見他母親的面貌。美好的事物總是和他有一段距離,撲朔迷離,彷彿不願意再被仔細注目的遲暮美人。反正追根究柢,他現在唯一在意的,是十五度的氣溫、柔軟的令他根本無法習慣的床、還有Charles熟睡時的呼吸聲。Erik知道自己還有將近三個小時可以看著那個男人的睡容,接著在三小時後吻醒那個男人然後──做他最想要對他做的事。
那天清晨,天色晴朗,天空藍得失真。
◇
那年夏天之後又過了一年,名叫Erik Lehnsherr的男人遺忘了大部分的事情,包括自己的生日。
但他沒有忘記死亡的本質,還有它帶來的變本加厲。相反的,他越來越習慣從指尖感覺一具活生生軀體中蘊藏的鐵質,彷彿隔空撓動豎琴近乎透明的琴弦。他保持好整以暇的距離,跟著那些一般人看不見的細小分子在不到一厘米的血管中流竄,而時速隨心所欲。跟隨奔騰的血液、以及鼓動在太陽穴的心跳聲去深入、或者更直接的瓦解人體,對他來說簡直輕而易舉。當Erik這麼做的時候,感覺上就彷彿在模仿另一個人擁有的能力,揣摩那個人探進大腦的孔竅,撫摸神經的末梢。Charles可以輕易的進到他一輩子不肯讓人進去的地方。身為富家少爺大概從不曉得要當好一個男人的先決條件就是抱緊自以為只有自己才能品嘗的幽暗角落,一份假的脆弱。在Erik的想像中,那裡漆黑、沒有光線,只有他和他共處多年的孤獨。Charles踏進他的心底之後,露出已經相當熟稔的表情──眉頭微微皺起,嘴角因為情緒波動而抿了起來,眼底沒有悲憫,淺藍色虹膜如同漣漪散開的眼神太過複雜,卻清澈見底。他屏息,等著Charles伸出手,就在那裡用手指擦去他的淚水。
這種作法不正是作弊嗎,但Erik從來就不那麼介意誰可以得分,更何況他並不排斥Charles偶爾的勝利。
有幾次他和他走在街上,Erik不只一遍挑釁Charles鑽進別人的腦子,讓來往的路人說出尷尬的笑話,偷聽服務生評斷他倆是該死的基佬。Charles喝了檸檬汁以後唇色變得更加鮮豔,當他開始低聲轉述對面那個正使勁擦著玻璃杯的金髮女人如何想像他們在床上的露骨畫面時,Erik特別喜歡他用詞下流的那部分。Charles繼續用左手抵著頭,假裝在思考事情,一張嘴卻說個不停,等到他再也掩飾不掉被旁人側目的詭譎笑容,彼此的大笑聲使得他們中斷了單方面的談話和無止盡的竊聽。Charles別開眼神,再次拿起半滿的杯子,紅潤的嘴唇咬住吸管,讓那股令人心癢的餘韻逗留在兩人之間揮之不去。
而他,Erik,則是故意讓車門冷不防的夾住女士的迷你裙,布料發出危險的撕裂聲時,Charles轉了下眼珠子,無奈的指使走過的男人及時脫下外套擋住洩漏的春光。他們共謀似的心照不宣能夠維持一整天,直到國家廣場接近黃昏,橘紅色的波光倒映一池扭曲的乳白色希臘式巨柱,Charles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嘆道看我們是多麼的為所欲為,前一分鐘聽起來有些惆悵,再下一秒便從公事包拿出手感溫潤的西洋棋。Erik等的就是這一刻。那張容光煥發的臉上揚起一抹燦爛、得意、半個瘋子般的笑容,鼓舞他們接近所謂犯罪邊緣的樂趣。Erik用惡作劇的名義勾引那個年輕人,他最要好的朋友,或者是,在這個世界上已經變成他最喜歡的人。他想讓Charles去犯一點不算錯誤的錯,假如他們有自己的法律;他願意花更多力氣,說服Charles用雙手去狠狠掌握原本他就能掌握的東西。
只是太過聰明而且、能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滲進腦海中每個死角的Charles,又怎麼會不曉得事情逐漸發展下去可能是一場與魔鬼的交易,而魔鬼的真相極有可能就是Erik。
這些所有的細節Erik仍然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當Charles第一次躺在他身下,睜著水藍色的眼珠,你讓我心跳加快,他說。聲音彷彿從海的另一端傳來,令Erik永生難忘。
Charles的裸體非常美好,而且遠勝他的期待與想像。他們有點焦急,卻又想保持不必要的冷靜。威士忌杯的冰塊發出輕微的崩解,恰好呼應了樓下起居室在一片沉默中響起的午夜鐘聲。夜色和床頭燈的倒影漸漸在地毯上融為一體,只是冷藍色調的陰暗如今並沒完全被暖和的感覺給取代。Erik接吻前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他們直接把舌頭伸進彼此口腔,把手塞進對方的褲子。Erik沒想到Charles拉起他貼身套頭衫的速度,比他扯掉那件毛衣和淺藍色襯衫還要快。身體各個角落燃燒起來的迫不及待,從Erik的金屬皮帶掉落地面的那一秒開始計算。Charles是那個人,那個解開他皮帶,拉下他拉鍊的人。Erik所有對Charles的既定印象大概就是這樣一個又一個被他本人給打破的吧。Charles的嚴肅孤立,他的悲天憫人,只有在遇見Erik的時候碎裂成千萬片粉碎的玻璃,墜毀在他孤立無援的沙漠,割傷他的腳底,劃開他的肌膚。Erik用手抓住Charles的陰莖、他的乳頭他的脊椎他的臀部、他的頭髮他的臉頰、他的喉結他的大腿。重新再吸一口氣,肺部的灼燙跟他的眼神一樣,是藍色的火光。
做愛的時候,他看起來突兀的滄桑消失在Charles的眼睛裡。很多時候他們只是安靜的讓擁抱的方式一步一步趨向更為激烈的交合。悶濕的空氣在細緻的鎖骨上留下汗水滑過的痕跡,Erik舔過潮濕的鹹味,還有往兩側延伸突起的骨頭。他花了不只一點力氣去實踐兩個男人在同一張床上時應該做的事,而Charles從小睡到大的桃花心木床架穩穩的接住了他們的重量。在Erik自知自己過於蠻橫的衝撞力道下,唯一動搖的是身下那個男人。Charles在一堆看起來像棉花或雲朵似的棉被中張開大腿,白皙的膚色散發著誘人的性感與肉慾,還有莫名的一份單純。Erik沒有選擇一下子看穿Charles在那個姿態下潛藏的冷靜和眼底的緊張,說不定是對方太過直接的坦率讓他感覺自己才是無所遁形的那一個。他想這是因為所有一切發生的事情都太理所當然。被死命絞在溫暖後壁裡的緊實,還有失速的摩擦所帶來快感,這些都只是部份而已,雖然那的確是最重要的一點,讓他和他瀕臨崩潰邊緣卻又死死不肯放手。Charles近在咫尺的呼吸和越來越燙的肌膚,幾乎燒傷了他們緊緊相貼的胸膛。一直到快要高潮的時候Erik才依稀察覺到內心深處──還是他的腦袋裡,有個不屬於他的思緒正在優雅潛行,擁抱他的方式就如同箍緊他的那雙手臂,宛如帶著熊熊火焰溫度卻低的好像泡在冰塊裡的凜冽清流。Charles,是你嗎,他脫口而出,不確定該在腦中呼喚他,還是直接面對那張在他眼前不顧一切在激情中渾然忘我的臉。Charles露出了淺淺的微笑,是慾望的愛意的還是慵懶的笑,Erik知道他不需要特別去分辨。
因為他擁有那些。那些全部都是他的。
「你知道嗎,」Erik突然說,左手貼上Charles的右腹部,位置不偏不倚就在肋骨附近,滾燙的掌心讓底下的男人發出了類似貓咪的舒服呼嚕聲,「你這裡很溫暖,特別是對我來說。」
「我想你一定不是在說那裡。」Charles回答,舔了一下嘴唇,聲音有些沙啞,好看的嘴型拉出一道介於疲憊和難受的弧度,他們還沒做完,無論是哪邊都還沒得到解放的快感。
「你想要的話,我說的可以是你的屁股。」Erik咬住他的耳垂,威脅似的回應Charles故意收緊的臀部,現在那裡一點空隙也沒有,緊得讓Erik想動也動不了,他的牙齒咬得更用力了。
「不,我說的是這個。」Erik說,張開五指包覆住了Charles右半邊的腰身。
「我知道。」Charles柔聲說,「我希望你不是要殺了我,你的手指想和我塞滿鐵質的肝臟談戀愛。」
Erik輕笑了幾聲,來回摩娑這那塊溫熱的肌膚,「我能聽見你的紅血球在說話。」Erik逗他。
「是嗎?」Charles笑了笑,「他說什麼?」
「你愛我。」Erik說,「你愛我。」
如果多重複幾次,原本不相信的事也會變成真的。
◇
Charles不認為自己在最一開始時的反應是一見鍾情,在一段關係裡面,提前知道別人的想法,就像是偷聽到父母要買給自己什麼聖誕禮物一樣,讓生活毫無樂趣。當他言之鑿鑿的告訴他力量的來源是來自於找尋憤怒與平靜之間的平衡點時,他並沒有一併告訴Erik自己曾經花費多少力氣在濫用與節制的兩個極端光譜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平衡。人類一生中會發生的事情太多,而能夠分享的事情太少,至少當時年輕的Charles是這麼認為的。他有自己的秘密。
第一次和第二次進到Erik的大腦,Charles的確帶走了一些東西,這是事實,但卻不像Erik所執迷的那樣──認為Charles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事實上不可能有人會比他們兩個人還要更了解彼此了。只是Charles從來沒告訴過Erik因為一個極為私人的理由,他不願意太常去使用他的能力。特別是對他。
所以他們成為朋友是如此自然。
朋友是一個象徵,是一個謊言,是一道安全的距離,卻也是一道容易跨越的界線。
並非總是有跡可循。那些從最初開始的相處過程中一路上所透露出的訊息,無法提醒你最終一個人是否能與對方永恆的在一起,或只是互相擦身而過就失去了下一次的機會。Erik是在一個下雨的早晨和Charles一起吃早餐的時候無意間碰到他的──或許是故意的,他想不起來了。那一天的雨聲在室內就聽得見,天氣比平常冷,餐廳陰暗的彷彿蒙上一層薄薄的灰。Hank不在桌上,Alex的位置留著吃完的餐盤,少了鬥嘴的吵鬧,裹著晨褸的Raven看起來似乎也還沒睡醒。Erik經過那張可以坐滿十人的餐桌(事實上那張桌子上正好坐了四個人),他想都沒想就認定Charles右手邊的位子是留給他的。所以當他們的手背和手指在眨眼的幾秒內碰到了幾次也稱不上意外。只不過除了他們以外周遭還有別的人別的目光,這才是讓原本挑逗的暗示彷彿立刻轉換為一顆直接命中心臟的砲彈悄然無聲爆炸。Charles移動雙腳,別開視線,刻意坦然自若舉起餐刀,在吐司上抹下奶油,眼角卻注視著被一襲黑色衣服襯托出來,修長而優雅的右手,無聲無息拿起刀子的模樣。
把錯過的眼神一個、一個、又一個的收集起來,最終換得一雙凝望。
Erik第一次親吻Charles,位置在後頸,地點見鬼的在計程車上,奇蹟似的也是一個雨天。行道樹下垃圾桶周圍的紙屑全被雨水給淋濕了,幾份被丟棄在街角的號外,上頭的總統照片變成了一團帶著油墨污漬的泥濘,匆忙行走的行人和深色雨傘掩蓋掉了明明才早上八點鐘的氣氛。尖峰時刻的塞車,司機在前座不耐煩的從一個電台轉到另一個電台,只是後座的兩個人早已無心去欣賞那首聽不出歌詞來的鄉村歌曲。Erik還在吻他,光明正大,Charles轉過頭,視線只能落在Erik的鬍渣附近,他的皮衣靠著他的毛料外套,距離太近了,Charles想著。Erik的嘴唇帶著冰冷的觸感,彷彿被車窗外冷冷的雨水給感染,就這樣生根似的留在他的頸子不肯走。那是他僅有的幾個把持不住自己的時刻之一,Charles失去控制的、短暫並且迅速衝進Erik的心裡,迎頭撞上那個男人沸騰的近乎燃燒的情感,直視他對他赤裸裸的慾望。
不過他沒有拒絕,就這樣成了定局。
Erik終於得以在床上對他說出那句「I like my body when it is with your」,九個英文單字,沒有逗點,厚重的德國腔,和意味不明的長音。自戀的聽起來好像打從一百年前就想跟他做愛。Charles笑了出來,「那是什麼?」他問。清楚的意識到Erik離他不到五公分,在那個距離裡面,他能清楚的看的他上翹的眼睫毛、淺色眼珠、和警惕的神情。
「詩。E. E. Cummings的詩。」
Charles沒想到他會讀詩,而且還是一首康明斯寫的情詩。大多數人總認為Charles的品味是在家世和英格蘭教育的薰陶下養成的嚴謹禁慾,他們簡直錯得離譜。不過Erik不一樣,他是如此與眾不同,就像是乘載了太多使人困惑的綜合體。Charles有時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愛上這個某種程度而言極端自我又殘酷的對象。儘管如此,他依然能輕易的在腦中勾勒坐在扶手椅上翻動書頁的Erik──空曠宅邸獨有他的書房算是半個禁地,能隨心所欲出入的只有勉強稱得上擁有特權的Raven。他家多的是空房間,慷慨如他,每個人分配到可不僅僅是一間客房而已。Erik主動把他的書房當作起居生活的一部分,而Charles也習慣打開門時已經有個安靜的幾乎書堆融為一體的男人坐在角落。這件事情本身並不是太晚發生的後話。對Charles而言,屬於Erik的幾種形象絕非截然相悖,他若是擁抱了他喜愛的那一個Erik,就勢必得擁抱所有的他。
Erik的聲音繼續背誦著象徵性愛意識的字眼,仿造十四行詩的節奏,還有身體力行的折磨。Erik親吻Charles的脊椎,和他往上抬高的臀部,白皙渾圓的曲線呼應著Erik粗糙的手指,從尾椎向下的一條有去無回的小徑。Charles嚥了一口口水,以俯臥的姿勢回頭看著他們即將要結合的地方。Erik慢慢擠進只開了一根指頭寬度的開口,按住Charles因為疼痛蜷縮起來的右手。again、again、and again,他唸道,然後親吻他。每讀完一個韻腳,就在他身上用嘴唇做一個註解。他的頸窩幾乎滿溢Erik不間斷的深吻,他的身體鎖住Erik狂熱到了執著的熱情。深陷昏厥邊緣的Charles忽然間會意過來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喜歡上了Erik的鼻音。他喜歡他手臂抓緊他的力道,喜歡他講話時不小心脫口而出用德語表現的眷戀。
在我身下你是如此新穎。
Erik低語,儘管他們最後還是不曾交換過一句我愛你。
浸淫在實踐情詩的美好情境下,那個時候的他們沒有預料那位美國詩人會在1962年的九月走向人生的終點,距離古巴、美國與蘇聯間驚險對峙的危機僅僅剩不到一個月。Erik每天早上醒來,發現胸前不再空空如也,手臂上偶爾躺著幾撮棕色的髮絲,偶爾環著Charles背對他的腰身。棉被底下的他們赤身裸體、靠在一起,等待Charles把眼睛睜開和他一起迎接早晨的那段時間,Erik的心通常陷入一片乾淨的空白,靜謐但卻不是靜止的。
心中假想著即將擁有共同未來的前夕,死亡通常是一堵巨大的高牆。誰先說愛,彷彿誰就先輸。
他在Charles收緊的穴口深處來回抽插著,那種感覺不像在天堂也不像地獄。Erik一手與他十指相扣,另一手則撐起持續在那具身體裡蠻幹的重量。Charles的呻吟、呼吸、喘息,在他耳中聽起來都是破碎的。Charles一隻腿勾上他的腰,還不到精疲力竭但也汗水淋漓。Erik篤定的是他的侵犯一點也不溫柔,空氣中情色的氣味碎了一地,鮮血的鐵銹味令他特別敏感。Charles在兩人射精之前有時會突然侵入他的腦袋,讓Erik察覺他活生生的存在,不只是被Erik用粗暴的力量粗暴的挺進或是粗暴的懷抱下所征服的身體,他們合在一起的地方不會永遠只是物理上的撞擊,永遠不會。
「Erik,」Charles細聲叫了他的名字,「你的那裡也很溫暖,我感覺的到。」
「哪裡?」Erik過了一會才問,他失神了,Charles看得出來。
「每個地方,Erik。」他堅定的說,吞下和心疼一起哽咽的喉音。他用力捧住他的臉頰,對準方正的下巴和鬍渣間隙,讓門牙的痕跡印在上面,「每個地方。」
Erik不曉得Charles是怎麼辦到的,明明身心都被拉扯到了不能再更進一步的極限,Charles的身體熱得像是熔岩的中心,灌入他腦中的意識卻說不出的清明,感覺就如同Charles幫助過他達到控制的高點,心靈與力量的平衡。讓被推遲的高潮在下一刻直接昇華成暴雨中的巔峰,他射了出來,連帶Charles的精液也在一瞬間弄濕了他們本來就因為汗水而滑濕的腹部。他抓緊他,分不清是誰的手,他吻他,無法區別嘴唇的先後。
你愛我。Erik重複,彷彿他的愛不需要聲明。Erik要確認的,是Charles也愛他的事實。
◇
噢是的,Charles是一顆太陽,眼神能同時流露寬容的不在意與頑固的堅持。他最後一次留在他腦海的是聲嘶力竭的吶喊,也有可能是Erik的幻想。記憶中混雜了赤道的沙子、悶熱、血和失望,從此以後Charles的聲音就像被強行拔掉的電話線,再也不曾出現。藍的不可思議的眼珠和一串在刺眼陽光下燦爛有如鑽石的淚水,隨著時間漸漸流逝,但始終不曾斑駁。回憶裡Charles果決的聲音,總是一不小心就攫住他的心臟。
Erik,你不是這樣的人。
甘迺迪死於1963年。那是一顆同樣曾經在空中轉彎的子彈,銅色的金屬彈殼,6.5毫米的卡爾卡諾,來自於一把義大利製的手動步槍。開槍、扣下板機、發射、命中或射偏,能夠改變這一串遊戲規則的人除了自稱是Magneto的男人以外,沒有人比他更擅長。大多數人相信Magneto的樂趣和野心在於破壞與所謂的殺戮。對他本人而言,世界上存在的東西除了思緒以外,不會有任何力量比他伸出手掌操控那顆子彈來得快,他的自信幾乎優先於他的意志──在證明他日後可能會在速度較量上輸了的那一天以前,這件荒腔走板的事情本該不該發生它所命定的結局。
Erik記得那粒微小的金屬製品穿越車上那個世界上最有權勢的人的時候所發出的細微聲響,恍若一記電光火石。奇怪的是那個聲音並不銳利,也不沉重。他記得他的感官在一瞬間被放大了數倍,槍響迴盪在人群間驚起此起彼落的尖叫,震撼感遠勝雷聲自天邊傳來的肅穆。甘迺迪的後腦勺被子彈打穿,頭蓋骨碎裂的程度超乎他的想像,加速度之下,子彈與那枚曾經鑽進Shaw腦袋裡的硬幣相比幾乎是眨眼就憑空消失,它也不像當初硬幣在柔軟的腦部組織犁下一道可怖的溝。Erik一生中看過太多次類似的場景,卻沒有機會向別人承認他始終無法習慣。爆開的腦漿和血跡像是碎裂的鮮紅色紙花,形狀和歡迎總統抵達達拉斯州的彩帶相近。比起驚恐,困惑的表情可能更能描述最終仍有一死的人類。他死了,Erik恍然大悟。
幾乎就像是看著他的兄弟姊妹宛如被揉碎的砂粒,讓他以為變種人強悍的生命力失去了用武之地。殺人與被殺之間的輪迴,似乎成為他生命中必須背負的原罪。潛藏在他性格裡面曾經被Charles Xavier發現過的殘暴這輩子不可能褪卻,讓血霧從某個人的胸前和表皮細胞噴濺而出的渴望,取決於他想幹或不想。身負重傷的德州州長多年後回憶,突如其來的死亡衝擊使得他再也無法忍受瑣碎的事務與自私的行為,無論擁有何種天賦才能,都應盡可能的善加利用。Erik的命運的確充滿僥倖的運氣,身為變種人讓他和死亡維持一段恐怖平衡般的距離,Erik Lehnsherr因為很多緣故所以活下來了,他是倖存者,他不喜歡失敗,尤其痛恨那些他無法挽回的死亡。
他自首了,對於真相,Erik沉默並且三緘其口。子彈在人群中流動的軌跡,他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他選擇沒有。殺死美國總統的那顆子彈,客觀上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因為他不是殺人兇手。但情感上他不能忘懷一顆因為他而改變行徑的金屬,最後卻成為造成劇烈傷害的武器,而且受害者不約而同都是他周身的人。一個是試圖拯救他的人,一個是他想要拯救的人。
我沒有殺他。他說,後來在無數次的場合,面對公眾、聯邦法院的法官,他重複同樣的一句話。沒人知道他真正想說的對象其實只有一個而已。可是他來不及說,而對方再也不願意聽。
◇
在獄中,Erik偶爾想念雪茄,更多時候是想念他。
甘迺迪死後,副總統詹森接任美國總統的職務,公開宣稱Erik Lehnsherr是世界上最危險的男人。Erik後來是被起碼十二個警察嚴加防守下走向法庭時,在陪席的座位上看見這句簡單扼要的評語。這要嘛稱得上是一句恭維,再不然就是惡劣的嘲諷。當然,作為Magneto,他不會告訴媒體這句話的真偽。普羅大眾的嗜血足以餵養媒體的好奇心,「最危險的男人」扣除了瑣碎的政治因素與險惡的司法意圖,剩下的不過是單槍匹馬的賀爾蒙四處氾濫,形成一則神話式的迷人誘惑。
而作為Erik,他不屑去理會來自於人類所有施加在他身上的理解。
要說的話,使他好奇的是那個他想念的人會不會在報紙上看到這則新聞,他會不會把它剪下來,貼在牆壁上,當作紀念的剪報。作為什麼的留念?可能Charles會這樣問他。印刷鉛字板上面排的字母不是murder、就是killer。震驚的、不敢置信的、恐怖的、必須消滅的,諸如此類。這些字詞會對Charles造成什麼傷害嗎?Erik被剝奪了自由,剩下的僅是一廂情願的念頭,若了解他,就不該囿於字面上的指責,不該聽信他人對他的描述。Charles Xavier手心裡能掌握的Erik Lehnsherr,是整個世界上扣除謊言以外最真實的東西了。如果他們還相信彼此是朋友的話,又或者,他們更進一步,願意坦承這是一段超越單純友誼的關係,是性愛自由的追求之一……但是他愛他或他愛過他嗎,或許他們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去確認那是現在式還是過去式,至少在他們知道還有未來式的可能之前。
太多了,他想問Charles的問題還有更多。Erik想過死前如果有機會替自己搞一本自傳,用不著他自己寫,許多記者自然前仆後繼。但是裡頭的目錄大概只能用編年體枯燥無味的一年寫過一年,而坐牢的日子可能佔了他生命中的三分之二。作法本身無趣,但出現在他一生中階段性的關鍵,都會像是他曾經徒手舉起潛水艇那樣充滿戲劇性。他不是哲學家,思想上從未經歷過轉折,他的目標不曾因為任何重大事件、戰爭、或核子危機而改變,一個好的作者無法歸類他,也不應該嘗試。他們會意外的發係Erik樂意當一名實踐者,到老都要學他一生的朋友──當個老頑固。
他難得浪漫的相信Charles最後會留下他的剪報,夾在書頁裡面,闔起來,然後收進櫃子。
◇
Erik失去了Charles。
他靠著白色牆壁,無意識地撫摸著灰白色的袖口,鋪在地板上的床墊沒有彈性,躺起來只比地板好一點。屬於他的籠牢大量使用了白色媒材,如果他們──那些將他囚禁的人,確實有考慮過裝潢效果的話,這或許能看做是後現代追求虛無主義流行的起端。照明打在牆壁上造成的效果常讓他誤以為自己待在一個起碼有十坪大小的空間,顯得周圍更加蒼白而空無一物。就算他是破例被關在象徵美國軍事權力中心的五角大廈,還是在正中心,插上圓規的針點,就Erik自己的審美觀來看,也沒必要在天花板上拼出一層又一層透明玻璃的五角形,顯然設計師在建造時無法放棄他的美感,要不然就是他們迷信這個層層疊疊的圖騰能壓制住他──這個超越人類所能理解的怪物。但無論如何,這個時代的人,特別是唯我獨尊的美國人,至少都自以為朝著一個遠離潮濕地牢和酷刑的地方前進了,Erik曉得他們正用自己在完成這一項時代性的實驗。四周粉刷上的塗料乾淨的聞不到其他味道,住在這個地方,唯一慶幸的是他的身體不排斥塑膠,吸到肺部裡的空氣是經過濾網和空調過濾後的純淨味道,讓他在最初的日子裡花費了近大半的精力在習慣明明沒有消毒水,但卻彷彿隨時隨地泡在裡面的反胃感。
他不會想念一旦到了下雨天屍水和泥土就會混在一起的集中營,木頭床板吸了那些味道以後,他常常半夜偷跑到屋角嘔吐。但人是會習慣的,如果不想辦法睡著,他會死。如果不想辦法活下來,最後還是死路一條。一滴雨水也能替一個行走在荒腔走板的少年帶來一絲撫慰。飄散在大氣中金屬的殘屑中,他看著自己的手掌慢慢變大、變厚、手指變得更長。他想念這些,包括復仇心,因為它能幫助他在更多時候,意識到自己是一個人類。
一開始要失去時間感沒有那麼容易,牢裡自動調整的光線大約在早上七點整變亮,晚上十點變暗,但不會暗到伸手不見五指。第一個月,他每天睜開眼睛便先和自己說話,專心想著一件事:一個一級謀殺罪與兩個無期徒刑,所以他正在終身監禁。複誦完這點,確定自己還沒發瘋,Magneto才開始想些別的事情,從思緒裡面找一些不著邊際的東西,挪動手指想像掌心浮著一枚早就消失的硬幣,想一些有關Erik的事,再打開屬於Erik的那部分,試著去想起Charles。
你聽得見我嗎?
要強迫自己不去想念對方是痛苦的,為了省下那些力氣,Erik放下了不必要的無謂,那些無謂指的大概是他的好勝心和挫敗的沮喪。他謹慎的拿起名為Charles的包裹。這個包裹有點棘手、上面的地址和姓名寫得潦草,信箋摸起來光滑平順。Erik想包裝應該是剛做好的牛皮紙、兩條三釐米的帆布繩、上面打了一個細緻又簡單的海軍結。他有時候就只是注視著包裹本身,沒有半點想要拆開的慾望。有時候他會拉掉一條繩子,過了三天再解開另一條。有時候等到他終於把包裝拆卸完畢,但可能又要經過一個禮拜甚至更久,他才能真正去回想裡頭所發生過的所有細節。然後他將內容物裝回原位,包好、細心別上繩結,放一段日子之後,儘管打開的是同樣的包裹,他總會收到新的東西。
那些回憶未必時時刻刻伴隨著他,也非時時刻刻像人們說的一樣,念舊是個好習慣。記憶會反咬他一口,一旦咬了就深的可以看見骨頭。但無妨,因為Erik不害怕流一點血水,撕裂的痛楚可以引導他彷彿在意識的世界裡距離Charles更近,讓他以為聽得見他的聲音。讓他沒放棄一種感覺,叫做希望。Charles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想念他,他會的,而且他應當這麼做。
兩個禮拜前他們替他送來兩本新穎的膠裝書,當然不會是釘針裝訂。前幾次的線裝書還沒被收走,他將書本疊在距離他的臥鋪最遠的角落。拿到書的第一件事,Erik不是先看目錄或是序,他總是先用大拇指滑開飛散有如蝴蝶翅膀的書頁,嗅一嗅外在世界的氣味,猜想他們原先被擺放的地點,然後翻到版權頁,看一眼出版日期或是印刷日期,確定自己不是流落到了另一個宇宙,而是還在地球的時間軸上隨著自轉在運行,然後他才開始閱讀。
Erik花了近兩個月將《聯邦論》(Federalist Papers)看完。八十五篇的文章結合成一冊紮實的分量。反正沒必要看很快,他有的是時間,用不完的時間,外面的人給他兩本書,他得想辦法靠它們撐過半年。他仔細的、一個一個字讀著十八世紀末期美國的聯邦黨政治家使用的英文,一個曾經擔任過四次美國總統的人和幾位在憲法會議上備受崇敬的要角,不厭其煩用文字和意志力堆疊起美國憲法的精神,使它最終成為比擬聖經一般的存在。比起去推敲準備書籍的人抱著什麼用意,是要嘲諷他、還是嘲諷他們自己。這些問題的價值對他而言低於零,Erik寧可去把書重讀一遍。
「不信任自然產生不信任感,沒有什麼比好的意念與仁慈之舉更能促使它迅速改變。」Erik唸道,燈光暗了下來,但他沒有絲毫睡意。他的德國腔在念到「不信任」時變得更重,聽見自己聲音的抑揚頓挫在狹窄的空間裡迴盪,令他猛地有些不自在,彷彿房間裡突然多了一個他不認識的人,但是有著一張和他相同的臉。是太久沒聽見自己的聲音了,還是他的德國口音洩漏了他的秘密。好的意念、良善的想法、親切、和平的行為。Erik不停重複,直到那些字詞讓他聯想到了一些根本觀念上的斥之以鼻,以及不小心汲取到某個人溫柔好聽的嗓音,他才停了下來。
屠殺來自於不了解和不信任。還有隨之而來的排斥感。不過它們都只是在通往用死亡堆疊起的高塔裡貢獻第一份心力的動機,真正被賦予了毀滅性力量的因素都是仇恨。與仇恨相比,所謂的不信任簡直微不足道。仇恨昇華了法西斯式的美感,創造給人民一種洋溢著勝利感的假象,讓血腥失去了惡臭和邪惡和戰火的氣息,只保留了點綴在一片潔白無暇的大雪中斑駁的紅寶石意象。復仇當由女神來做,而不該是他這樣的男人。
1963年對變種人而言是充滿憎恨的夏日(Summer of Hate)。人類不厭其煩的一次又一次重複這個與美好夏季截然不同的名詞。在報紙上,他們吹了一口氣,將疑懼以潘朵拉的方式散布出去。海水、陽光、歡欣鼓舞,不再是他們喜愛的重點,被懷疑及確定擁有X基因的人接連喪命,以及,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Erik Lehnsherr」組織的恐怖份子陣營裡有兩名變種人死於槍擊戰,他們的名字是Angel與Azazel。
生命本來不應該像樹枝一樣輕易就能折斷,那份死亡名單被刊在不起眼的角落,十幾個名字比不上後來同樣死於子彈射擊的甘迺迪,旁邊的廣告欄列出的夏季優惠比死亡還多。他把它剪了下來,隨身放在口袋。Erik在牢裡背誦著那些名字,直到經過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沒給他書而是給了他一份舊報紙,那時候他才發現他已經不那麼在乎每天醒來要提醒自己被關了多少個日子了。華盛頓郵報上的邊角印著1967年,新聞中出現了大量他不熟悉的事物,從新聞中他得到了幾個關鍵字:舊金山、加州、解放、自由、還有一個新的字詞「嬉皮」。人們對此下了一個嶄新的、充滿希望的標題──「愛之夏(Summer of Love)」。
一個觸及人性深層的新概念從地底冒出,人們將看到並傳遞這個概念,一場同情心、覺醒、愛的文藝復興革命即將展開,這將揭開全體人類的真相。
Erik的心在那一個晚上幾乎崩潰了,他抖個不停的右手需要香菸來替他穩住。他用後腦杓撞著死白的牆壁,一邊顫抖一邊幻想那個男人。Charles蜂蜜色的頭髮,肩頸處桃子般清爽的氣息,接吻時口腔藏了即溶的巧克力。有了Charles,他何必需要什麼更上等的走私貨?
他上癮,凶狠的癮頭。戒斷的滋味即便是自慰也沖不掉。
他的囚禁太長太久,自由的空氣反而像是稍縱即逝的春天,能支配他的除了無神論外,他想不出來有什麼更完美的詮釋。Charles是什麼時候放棄他的呢,是在他們下完最後一盤西洋棋,還是他在他面前殺了人,那個男人到頭來是否曾對他抱有任何期待,事實上卻早就失去了對他的信念。要是這個命題可以回答他Charles為何能對他保持靜默長達十年,結果再糟他也能接受。
我們做愛,而不要戰爭,不是嗎。
結果他狠狠揍了他一拳,力道猛得彷彿已經想對他這麼做而等了整整十年。
Erik差點笑了出來,真的,他的腦袋在那拳重擊下瞬間變成了一片空白。Charles調侃過他一定早在出生前的一百年就無時無刻想著和他做愛。他可是等了他一百年,才終於等到他這樣的人。
Charles被灑水系統淋濕了,一下子讓他認不出來的詭異長髮黏在臉頰上。他當年第一次見到Charles的時候也是類似的模樣,只因為那個人不顧一切的從船上縱身往下跳,就為了和他一起泡在海水裡。「不信任創造了不信任感」。如果他信任他呢。
「Charles。」
對方用泛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的時候,他其實不熟悉眼前的人,但Erik不是無動於衷。
◇
Erik那件編號0001的囚衣是第一個要湮滅的證據,時間往前推十年,Charles說不定會對這種明顯犯法的事情感到渾身不自在。那些曾在1962年遇見Charles Xavier的年輕人會對他印象特別深刻,不是因為他的能力讓他成為可能是整間屋子裡最厲害的變種人,而是因為Charles根本沒讓他們察覺到這一點。他的溫和是出人意表的。青少年的眼睛就跟他們的心一樣,雖然逐漸失去了童年時期的銳利直接,多了一知半解的批判性,但仍比成年人誠實。他們都親眼見證過Erik的暴戾漸漸被Charles融化,而那指的不僅僅是他臉上的神情而更多來自於內心。
Charles大概沒有叛逆期,這樣的錯覺變成了越傳越遠的悄悄話,有一天大概會成為定論。它不見得是一件壞事,青少年總是不認為大人們也曾在歲月中闖蕩一回,人鮮少是不會後悔的。能替Charles作證他其實是個混蛋的Raven遠颺而去,偏偏另一個是離經叛道的代表人物,他的證詞自然不太可靠。關於Charles有許許多多的流言,他有可愛的一面,比方說他剛在枕頭上睡醒;苦惱的時候,好比他強迫Erik徹夜下棋;瘋癲的舉動,Charles本身就是所有變種人裡最棘手的神經病──他留給他深愛的人一堆麻煩,但是在適當的時機他也會是一份禮物。
只不過大概也沒有比定期拿針頭往自己手臂上戳還要更不像嗑藥、更不像他會做的事。
他們不怎麼帶勁的商量要把那件衣服裝在垃圾桶裡再放把火燒掉。當幾個人沒什麼禮貌的跑到Quicksiver的家(媽,他們是我朋友,哦,不過你也可以繼續把他們當條子。Peter花了兩秒決定這麼解釋),Charles和Erik關在房間裡,一弄就是半小時,裡面時不時能聽見兩人模糊不清的爭執。Peter拎起掉在地上的衣服褲子翻弄了一下,上面沒有口袋,也沒有金屬拉鍊,魔鬼粘貼了雙層,褲頭是鬆緊帶,就連暗釦也是塑膠材質的。
「你喜歡嗎?」Logan習慣性的點了根菸,他問道。那小子打從進了家門,剛從五角大廈幹了一票的亢奮顯現在他兩秒鐘就繞房間四圈上頭(至少這是他數得出來的次數),直到他撿起那堆衣服才停了下來。
Peter聳聳肩,不置可否。
「喜歡就留下來吧。」Logan說,吐了一口煙,「搞不好以後可以賣給博物館。」
Erik打開房門,上半身換上了一件藍色的丹寧布襯衫,那條褲子Logan說不上是紫咖啡色還是被曬太久的魚乾色。他之前還疑惑除了Hank替越獄行動所準備的用品以外,為什麼行李還多了一個布袋,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不過根據他隱約聽到的對話判斷,Erik拒絕穿上Charles給他的衣服,直接從Peter的衣櫃借了件寬鬆的舊襯衫。Charles跟在後面出現的時候,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不悅的表情,他也跟著換掉了在五角大廈的廚房被淋濕的西裝。Logan從桌上拿起報紙,Erik果不其然的登上報紙頭條,整個半版不吝嗇的用了幾張審判時的黑白照片。這個男人大概已經很習慣自己出現在報紙上了吧,Logan想著,他將報紙捲了捲夾在腋下,一邊可惜這種東西不能帶回未來,說不定對他們老了以後會覺得是個不錯的伴手禮。
Mystique即將在法國現身,這不是很難入手的情報,飛往巴黎可說是這趟任務中最簡單的一個環節,他們預計傍晚從紐約州一處私人機場出發。一路上,一台敞篷車塞了五個男人,對Logan和Hank來說,這應該是他們記憶中最尷尬的一趟車程了,不過這對負責開車的Peter倒不構成什麼影響。一路上Hank在副駕駛座低頭研究航程,也不管風勢常常把他的飛行圖吹得打落眼鏡。後座三個男人比水泥還要凝固的氣氛,大家都有志一同的裝作什麼也沒看見。Logan對於自己夾在Erik和Charles中間這點不是很高興,但也無可奈何。他臉上的表情自從這趟回到過去的旅程開始就沒怎麼變過,Hank從後照鏡偷瞄了一眼,甚至還有越來越臭的趨勢。Charles執拗的看著左邊,整條手臂擱在車門上,幾乎不曾把視線轉到另外一側,午後的晚風將他的髮尾吹了起來,那幅景色時常吸引Erik不自覺的轉過頭去,但他每次總是先碰上Wolverine厚實的肩膀,他們兩個人只對看了一次,會有下一次是因為Peter在夕陽逐漸出現在馬路最遠端的時候,他開始跟著收音機唱了起來,清澈的聲音驚醒了一車昏昏欲睡、而且不再年輕的男人們。
All the leaves are brown and the sky is gray.
I've been for a walk on a winter's day.
「這是誰的歌?」Erik問,沒有人理他,Charles眼皮動了一下,Peter跟著旋律,一邊唱一邊搖頭晃腦,Logan原先的臭臉緩和了許多,而且腳尖開始打起拍子。
「呃,你可能沒聽過,你那時正在……」Hank放下手中的藍圖紙,講到一半卻停了下來。
「坐牢。」Erik幫他說完,語氣很平靜。
「這是媽媽和爸爸合唱團(The Mamas & The Papas)啊,你居然不知道?」Peter抓到間奏的機會回應,「這是我小時候最流行的歌耶。」
「……我就說他在坐牢……你車速太快了吧!」Hank說,順便往儀表板瞥了一眼。
「這比我平常移動的速度慢了一百倍啊,再說我們既然有他,」Peter帶著快樂的笑容迅速扭頭看了看Erik,「也不用怕出車禍。」
「但是他可能會讓我們扭斷脖子。」Hank小聲抱怨,真的被Erik聽見的話就算了。
California dreamin' on such a winter's day……
「這首歌叫California Dreamin',不過他們去年解散了。」Charles不帶感情的說,他的聲線出現的太突然,Hank一下子緊張的閉上嘴,又看了一下後照鏡。Erik沒給什麼反應。轎車最後在Peter嘹亮的歌聲、以及Logan忍不住跟著用鼻子哼歌的情況下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平靜。Erik將身體往後靠向座椅,他閉上眼睛,因此錯過了Charles很慢的,往他的方向移過去的眼神。
那架飛往巴黎的小飛機停在跑道上,夕陽將白色機身染成了溫婉的橘色。Peter顯得有些戀戀不捨,他滿懷期待看著Erik率先走上飛機的背影,但沒有再開口說什麼。
「那傢伙叫Magneto?」Peter認真的問,彷彿之前劫獄時從來沒人告訴他要劫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他的名字是Erik。」Charles脫口而出,他接得太快也太自然,以至於一時之間正在拿行李的另外兩個人完全沒機會插話。Quicksilver在那不到0.01秒的過程中,將所有沐浴在黃昏下的幾張臉捕捉進了眼裡。Hank沒有試圖隱藏掉從唇邊忍不住綻放的笑意、Logan手上提著木製行李箱的銀色握把,頭抬到一半,視線的對準方向可能是遠方的天空,也可能是那架飛機,表情看不出是懷念還是無奈。一群複雜的人,Quicksilver心想,他最後把眼睛停在了那個當初一見面就認為他是個麻煩的Charles身上。
他們都稱呼他為教授,大多時候帶著敬意──儘管他在這些人當中看起來最失意也最落魄。Peter張大了眼珠,他不覺得這個套著一件沒扣好的碎花襯衫就跑到人家家裡的會是「教授」,這跟他心目中穿著筆挺的三件式西裝、因為用腦過度而頂上無毛的形象相差太遠了。Charles蓄著鬍子,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來得老成,長髮雖然是時下流行的風格,但絕對是因為很久沒上理髮院的關係。Charles眉頭深鎖,和那個鬍鬚和頭髮連在一起的大叔有得比,可是個性卻不像Logan坦率。他的頭腦極可能和那個戴著眼鏡的害羞天才一樣,但少了一份踏實感。Charles不是他見過最奇怪的人,也不是邋遢到無可救藥的人,他只是有點緊張、有點憂鬱,搞不好所有人就屬他最搞不清楚狀況──雖說Peter也不太清楚和這群人混在一起是為了什麼。他們告訴過他教授強悍的能力,又說他失去了那個。「那個」,不就是變種人最重要的東西嗎。
但是他還是注意到了一點。「Peter,慢一點。」Charles對他說,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那個口吻完全不像學校裡對他嗤之以鼻的老師,一點也不像。他想他年輕的時候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教授。」Quicksilver說,跟著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沒人來得及聽見。
◇
Wolverine認識教授的時間不算短,但如果是「這個教授」,那的確短的要命,而這點可能也會隨時要了他們所有人的命,如果他忘了把罩子放亮點的話。
Hank的飛行執照是合法的,登記在Charles名下的飛機編號是N5-40EA。機場的安排到申請航線許可,計劃進行的相當人性化,這代表的意思是合情合理、沒有破綻、符合邏輯。這就是所謂私人和有錢的好處,公開的紀錄上只能查到這次飛行有兩名乘客,都是美國公民。至於另外兩個既沒身分證明也沒護照的傢伙順利被隱形過去。好的開頭一向比較容易導向好的結局,Logan鮮少自我安慰,但還是忍不住祈禱了一下。
Charles坐的離駕駛艙很近,飛機順利駛向空中之後,不一會Charles就解開了安全帶,立刻替自己倒了杯蘇格蘭威士忌,而且還不加冰塊。他自顧自的的喝完半杯之後又斟了一杯,帶著餘暉的澄金色液體立刻漲到三分之二滿,他酗酒到不打算掩飾。Erik一臉看不出來在想什麼的樣子還不至於讓Logan覺得緊張。Charles拿起酒杯又放下,Logan翻開報紙又翻下一頁,Hank偶爾透過耳機和麥克風和塔台聯繫,那些聲音在死寂的飛機上聽起來格外刺耳。Erik敞開手臂靠著沙發,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充斥著正面挑釁──好吧,或許是一種自豪,自豪自己就是能讓革命從他的雙眼而生的男人。對於那副德性,Logan更偏好稱他為該下地獄的Magneto而不是給他一個像Erik那樣好聽的名字。飛機的高度早已過了三萬英尺,光線和陰影隨之變化,那雙被囚禁了十年的眼睛從藍色變成了灰藍色,好像窗外的烏雲都悄悄的被他吸進了瞳孔裡,它們十分深邃,彷彿帶著一層透明的光輝。直到他的摯友Charles Xavier願意開口敘舊之前,Erik Lehnsherr任何嘗試都是徒勞無功。唯一不變的是在Logan的眼中,他們五十年後仍未改變的就是那份耐性。
自從哨兵機器人大舉突襲變種人,Logan因為兩個原因而失眠:太多的死亡和太多的疲憊,那是一種加乘的煎熬。他不需要特別睡眠的身體常在已經見不到太陽的清晨時分驚醒他。他不會老,但是以正常人類年齡計算,教授已經是八十多歲的老人。
日出前的昏暗一角,時常停放著一張輪椅和一個慣於站立的人影,教授的坐姿永遠顯得端正而自信,或許那就是促使他願意跟隨的背影。他看過太多次他們靜靜的凝視著彼此,讓他有一度猜測他們是不是為了不想讓旁人聽見所以選擇在腦中對話,就像他們靠著永無止盡的對弈與對方交談,一場他不懂為什麼他們老是不會膩的交鋒。教授和那傢伙有著年邁的外表,然而時局越是緊迫,胸中越是粗暴的湧起更多驚恐與無助,他們時而低頭移動棋子,時而看對方一眼,然後緩緩露出微笑。Logan知道不只他一個人,會因為那個畫面而不由自主的感到安心。
他們的靈魂是年輕的,彷彿從未停止躍動。
教授走到哪裡都一定都隨身攜帶那副可以收納的西洋棋,不管情況再怎麼危急。這是教授最為固執的癖性之一。木頭棋子最常被摸到的地方已經變得光滑細膩,細看則棋盤上累積了無數刮痕。某天教授疲憊的靠在輪椅上睡著了,Magneto先是看了他一會,才坐在附近的扶手椅跟著閉目養神。Logan反應雖慢,這才恍然察覺他們的溝通可能已經不需要仰賴語言、意識或是任何力量,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默契這種信仰存在。
Logan決定移動位置到駕駛艙去是午夜過後十二點多的事,他一把門帶上,一點也不意外下一秒就有人從客艙那一側將門給反鎖起來。以他對Magneto的了解,佔有慾還不算發作得太晚。
Hank轉頭瞥了一眼木門,「我不想念他,他是個瘋子。」
「他的確是個瘋子。」Logan同意,「待會鐵定會有一陣亂流。你懂我的意思嗎?」
Hank的臉稍微變紅了,Logan不知道這是處男的臉紅,還是他腦子裡開始想像起畫面的關係。Hank輕咳幾聲,「教授也是瘋子,他們物以類聚。不過你看,我們其他的變種人也沒什麼兩樣。」
「所以他們在一起了。」
「不。」Hank說,神經質的確認儀表板上每個數據都很穩定,「他們不會。」
「嘿,老兄,我可是從未來來的,你聽我的還是你的?」
Hank笑了一下,年輕的臉龐上仍然帶著堅持。
「他們都太想要對方了,那正是他們無法在一起的緣故。」
◇
Charles與他的爭執中斷在一個Erik不喜歡的地方,他想像過兩人再次相見可能是促膝長談,也有可能大打出手,他不確定這個爭吵是否滿足了他的預想,尤其讓他差點失去控制的是以往愛跟他長篇大論的Charles居然選擇用逃避來面對這個僵局,說要打架卻轉身躲開的背影讓他覺得陌生極了。Erik突然間覺得自己可能誤會了什麼,好像之前有人在他心裡放了一個錯誤的念頭,爾後放任這個念頭用一種畸形的方式生根、吸取他腦子的養分、在無眠的夜晚靠他的夢境茁壯、最後長成一朵扭曲的花。
「把東西撿起來吧。」曾在一間煙霧瀰漫的酒吧叫他和Charles去互幹對方的男人建議他。
Erik隨手一揮將含有金屬成分的東西歸回原位,但不包括碎掉的瓷盤,那瓶蘇格蘭威士忌完好如初,滾到了沙發底下,Erik伸手抓回酒瓶,還有Charles前幾分鐘用過的酒杯。
酒杯沒破,裡面的酒灑了一地,地毯上暈開一圈不規則的深色污漬。蒸發的酒精味比剛才更濃了,他的喉嚨被喚醒了一絲久違的乾渴。Charles的酒量從年輕時就很大,絕對稱得上是豪飲。他們下棋時Charles通常是邊下邊喝,就算他喝了兩杯、三杯、甚至四杯,Erik還是時常輸給他,他簡直是搞不懂為什麼贏不過一個醉漢。你肯定是在作弊吧,在腦子偷看我的下一步。Erik有次忍不住諷刺他,其實沒有惡意,不過原先有些醉意的Charles突然認真了起來,我討厭作弊,他說,聲音有些含糊但語氣很重,對我來說作弊可簡單了,Erik。他一邊叫他的名字冷不防地舉起手指,好像是叫他去把耳朵洗乾淨再回來,我不會對你作弊,我發誓,Charles說。但我不介意你對我做點小弊,算是我讓你的。他笑了起來,好像沒有什麼比讓步給Erik還要更開心了。
他們當天晚上直接睡在書房的地板上,四周掉滿凌亂的衣服,還有濃烈的酒味。那是連他都醉了的一次,充滿紀念性。Erik握著掌中的玻璃杯,杯沿沒有Charles的唇印,也沒有手溫。他將東西放回桌上,不打算替自己倒一杯。
「嘿,你要是不喝的話,幫我個忙怎麼樣?」Logan把報紙對折,他說。
Erik轉頭,那一眼意味深長,他徒手扭開瓶蓋。
Charles他媽的一個小時半後才從駕駛艙出現,還是因為要上廁所。平常Erik不常使用髒話,現在看到那張留著鬍子又長髮及肩的臉,他沒來由的覺得有幾分雀躍又有幾分惱怒。這次Charles沒再去和Hank作伴,而是回到先前的座位,拿起Logan收好的那份報紙,略過刊滿他照片的頭版,直接翻開內頁。說實話,Erik開始因為Charles幼稚的行為而忍不住想笑。他方才的怒火促使他抓住行進中的飛機,Erik不打算否認那感覺挺爽的;而從Charles那雙從來就不會說謊的眼睛裡,Erik敢打賭他看見的東西比Charles這些年來體會的還多,他的畏懼和不知所措比被他打翻的那杯酒還來得明顯。Charles剛剛是抓著他的前襟嘶吼嗎,Erik試著回想。
噢Charles,拜託。如果現在是一個說話的好時機,Erik發誓他會將這句洋溢著感嘆的話說出來,也不在乎旁邊是不是還坐著一個傢伙自稱很了解他們的未來。假設從心理學上來看人類的所作所為都可以歸結出心理因素的話,無論是來自於五十年後的Logan,還是做為一個已經十年沒見的老朋友,他們都沒看過Charles的依賴心已經比洪水氾濫還要嚴重──這還只是因為他沒把他自己給溺死,如果不盡快救他上岸,恐怕接著會被淹死的人就是他們了──這是Erik現階段和Logan達成的另一個共識。
他的心裡藏著什麼,他自己說不明白,而旁人比他清楚。以前Charles曾經幫助他,他說他的心擁有的比他所想的還多。
「你懂我什麼?」當年他激烈的反問,Charles熾熱的眼神瞪著他。
「所有的事。」他回答,聲音很用力。他的果斷使得Erik曉得Charles是正確的。
這個問題十年後重新再來,他和他的對話聽起來卻退化成了青少年,彼此不想溝通而且拒絕去了解。Charles給了他一個答案,他卻從他的回答找到了Charles的盲點。Charles還是Charles,但他也只擁有一顆和一般人一樣大的心。
現在你不只聽不見我這路上赤腳踩過的荊棘,也聽不見你自己的哭泣。
Charles現在看起來有點像過去的Erik了,緊緊抱著他故步自封的憂鬱。他的依賴變成了針筒、酒精、還有堅定不移陪伴在他身邊的Hank。那裡面怎麼算都沒有他。Erik曾經非常天真的以為他們可以站在一起,面對相同的敵人。然而命運太快的送給他致命的打擊,耗費他太多力氣去裝作一點也不在乎。花了很長一段時間,繞了好大一圈,最後他一點也不確定他的天真能不能換來一點成就。當Charles抓緊他的衣領,Erik看見他那一度明亮的藍眼珠黯淡了,它們是在什麼時候失去它應有的光輝、色澤、還有令他著迷的可能性。他墜落,變成了黑色的星星。
他用遺棄兩個字,一舉震碎他十年的等待。
◇
十年的孤獨,就像十年沒有下的棋,十年無法碰觸的對方,十年聽不見的聲音。
作為人類這種動物,就像其他物種一樣有些固定的行為模式。執著的人有幾種執著的毛病,自戀的人不僅僅是迷戀一面鏡子。憂鬱的人、戀愛的人、失控的人、憤怒的人。調情的與被調情的、雙方同時是被做愛、遺棄與被遺棄。會有同時屬於被遺棄的機率存在嗎?我拋棄你與你拋棄我,是一種雙方的拒絕還是其實是雙方因為太過痴狂而更強烈的感覺被拒絕──
只是一個小小的地球人,無論有沒有被變種。被丟進一個三維空間的箱子,在六面銅牆鐵壁中用撞牆消耗掉大部分的時間。十年這種計算時間的單位,反而更凸顯了一年或一個月,一個禮拜或一天,一個小時或一秒鐘。越短,越有價值。
於是他坦率的、沒有保留的說出來。
「你好像一台壞掉的收音機,Charles。」
我可以把它修好,如果你願意的話。
◇
要引誘Charles笑,最快的方式就是打敗他。所以當Erik將死Charles的國王,那可能是十年來最接近Erik讓他露出微笑的時刻了。Charles驚奇的看著棋盤,「你贏了。」他說,聲調明顯帶著愉悅,接著他陷入了片刻的沉默,皺起眉頭,看起來在思索自己究竟是下錯了哪一步。
第一次發現Charles喜歡西洋棋,Erik對他油然生起莫名的好感,而好感不斷累積,最終將他推向了另一種情感的極致,叫做愛。
「我還記得上一次是我輸了。」Erik說。
「我不確定你說的是哪一次。」
「你只是失去你的能力而已,沒有失憶吧。」
Erik講話很直,就跟他哪天可能會一口氣把整條街上的路燈都拔起來一樣的直接。Charles拿起放在窗台邊緣的酒杯,他淺酌了一口而沒應聲,他往旁邊盯著只能當作鏡子用的玻璃窗,Erik跟隨他的視線,窗子沒辦法倒映出Charles的眼睛,他的瞳孔看起來跟臉蛋一樣深不可測。
「我不喜歡你失去你的力量。」Erik又說,他的話越顯直白,Charles的表情先是嘲笑,那個表情Erik可以理解,他在怪他傷了他的脊椎;下一秒變得冷酷,現在這個表情他也開始習慣了,他已經維持這個樣子快要超過兩天,以前的Charles表情豐富多了。
「你的意思是我一點用處也沒有。」Charles說,低沉聲線中蘊藏的情感比他顯露出來的還要強烈。
「不。」Erik平靜的否認,「那讓你無法勝過我。我們應該要是平等的。你和我。」
Charles身體變得僵硬,Erik越過棋盤,沒有保留的圈住他的手指,Charles猛地往後退了一點,彷彿提前知道他下一秒要尋找的就是他的嘴唇。
年齡在他們的肌膚上留下了痕跡,已經三十多歲的Charles手指沒有過去光滑。Erik摩娑過他大拇指、虎口、然後是布滿掌紋的掌心,還有上面隨意修剪的指甲,參差不齊的指甲前緣。Charles、Charles、Charles,Erik在心裡重覆,你到底把自己放逐去了哪裡?
就算是Erik也開始感到緊張。他單方面的握著Charles的手,直到兩邊的溫度達到了共享的平衡,他才試著找尋那雙他以前曾經非常習慣的嘴唇。靠近Charles,淡淡的酒氣沒有罣礙的跟著呼吸的對流拂面而來,Erik十年滴酒未沾,即便剛才喝了一點,也讓他突然有種接近於醉意的恍惚,但某種氣味隨著距離的縮短,便漸漸掌握了主導的優勢,那是Charles自己。他引領他,讓Erik可以感覺他們擦過了彼此的鼻尖,但是他花了一點時間卻遍尋不著他想要的。睜開眼,Erik這才發覺他只是靜靜的撫著對方的臉頰,Charles沒有催他,眼底深處看他的方式,在那一刻不可思議的與十年前重疊。
「你在緊張。」Charles說,原先不穩的聲音變得意外穩定,「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沉著,不再是隨時宛如驚弓之鳥。Erik感到一絲愕然,他熟稔的Charles和他的性格,隨著Erik的無措似乎被喚醒了一點。Erik抿去會意的微笑,揚起左手,如同鋼琴家優雅的演奏手法,漂亮而纖長的指頭輕輕一動,原先散落一桌的棋盤和棋子整齊畫一的被收到旁邊。
「坐這裡。」Erik簡潔的說,緊握著Charles,「可以嗎?」
Charles的猶豫只持續了幾秒鐘,他的腳動了一下──他們心照不宣的忽略掉了那個神經質的反應,Charles望了Erik一眼,似乎就在那刻下定了決心。他若有似無撐住Erik的手腕,跨上那張方才還擺著棋盤的桌子。他的頭頂幾乎快碰到客艙上緣的飾板和塗成金色的金屬燈罩,Charles低下頭避開那些障礙物,看著Erik的手放上他的腰,眼睛侵略似的逗留在那個地方。兩腿中間的位置,他腹部以下的部位。
那個地方可以是把他們燒成灰燼的煙火,點燃因為距離造成美感的一樹煙花。也可以是有毒的糖霜,或是玫瑰色調的紫羅蘭。在實際行動之前就能用性幻想淹沒監守自盜的理智。Erik身上開始席捲而來的氣息化作了一陣微風,Charles不自覺的被吸引向前,離Erik又更近了一點。現在的他佔據了一個良好的視野,Erik的衣領下的脖子和渾厚的背肌隱約可見,Erik每一次呼吸的時候,他的脊椎就往後貼上舊襯衫,重複一遍,然後再來。那幅畫面引出了Charles的貪婪。
Erik隔著布料觸摸Charles的肌膚,他多久沒這麼做了?Erik多久沒對他這麼做了?他的身體有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Charles垂下頭,吸了一口開始變燙的空氣。Erik移動的方式像是深夜的竊賊,渴望著更多卻如履薄冰。隔著平整的襯衫,Charles還是可以感覺到Erik指尖的溫度,他撫摸著他的腰但是沒有脫去衣服。明明他的手指可以吸引金屬,現在卻彷彿帶著燃燒不盡的靜電,在他準備被拉開的拉鍊附近劈啪作響,他當然可以拉下拉鍊,甚至不用勞動手指。
「你的意圖總是很明顯。」Charles說,藏在喉嚨中的笑聲聽起來有點像是自嘲。
「你願意嗎?」
「哦?」Charles笑開了,那終於使他的輪廓和十年前更相近了,「我還有選擇權?」
「你沒有。」Erik直接說,他頓了一下,直視Charles,「沒有。你欠我太多。」
我什麼也沒欠他,Charles對自己說,但不想去阻止Erik繼續下一個動作。他的手指就像他歷經風霜的臉,上面佈滿時間經過與侵蝕的刻痕。如果說每個人的身上都會有一處代表他的地方,毫無疑問屬於Erik的就是那雙力量接近於無窮的雙手。像圓形也像方形的指甲乾淨整齊,能直接碰到指甲下緣的指腹。Charles很久以前親吻過他的手指,包括那些凹凸的指節,Erik也曾一邊幹他一邊將手指塞進他的嘴裡,也不管他們下半身緊緊交纏連一點空隙也沒有。
Erik敲敲他的皮帶,Charles忍不住莞爾。
「請進。」Charles說,用吞嚥取代了低喘,「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慢多了,Erik。」
「我們老了,Charles。慢一點不是壞事。」
如果前面那些都不算挑逗的話,那麼身體就是地球上最不懂得欺騙的底線。
我並不如你想像的熟悉你,Erik想著但沒有說出口。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跟十年前一樣,就算我不在乎你的身體有多少損傷,其中又有多少我要負起責任。
Erik帶著一絲謹慎解開那條皮帶,但略顯粗暴的從內褲裡掏出了Charles已經豎立了一半的東西,他們熱烈的視線在注視著那根勃起時相遇,Erik的喉結和鎖骨附近感受到Charles變重也變沉的吸氣,熱氣從他的脖子附近往下,再往下,和他的汗水融合在一起。Erik五根手指頭握住了他,大拇指刻意的挑逗過前端之後,不發一語的低頭含住他的生殖器。
Charles立刻悶哼了一聲,指尖抓緊了Erik的後背,壓制住了差點呻吟的失控,Erik顯然對這樣的反應不甚滿意,他舔了舔嘴唇,將陰莖吞得更深,Charles倒吸一口氣,他扯住Erik的頸子,將臉埋進只有幾吋的短髮,靠緊他的頭皮。Erik被Charles的動作往下壓,他的喉嚨好像沒有盡頭,讓他的陰莖有一半都插進了溫暖潮濕的口腔裡,讓Charles差點吼出來。
他們以前不會把口交做得那麼粗暴,而他的反應也不曾給的如此大膽。Erik來回吞吐的樣子不只是單單煽情而是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下流,雖然下流但仍溫柔的令人戰慄。Erik的舌頭在陰莖表面突起的血管上游走,牙齒惡意的咬過特別脆弱的地方,他的口腔太炙熱,完美的創造了一個讓人錯覺陷進最溫暖的中心。Charles射在Erik的嘴裡,一方面是他撐不了那麼久而且那個害他射精的人就是想看他無法抵抗而繳械投降的樣子。Erik用手背擦掉了溢出的精液,沒有掩飾他吞下了大半濁白色的液體。他替他口交,卻還欠了一個太久沒實現的吻。
「……其他人呢?」Charles問,有點痛恨自己的聲音變成了氣音。
「我把他們鎖在裡面。」
Charles笑了出來,「你把他們鎖在裡面?駕駛艙?」
「這不是剛剛就該問的問題嗎?你是興奮到一時腦袋遲鈍了嗎?」
Charles由上而下俯視著Erik,「你可以做,如果你還記得怎麼做的話。」
「有些事情做過一次就不會忘記。Charles。更何況我常常在腦子裡練習。」Erik說,沒有因為得到,他火上澆油似的補了一句,「可惜你沒看見。」
「我不介意實際看你練習的成果。」
「我不會叫你幫我打成績的。」Erik對著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氣,「教授。」
睽違已久的性愛應該要用什麼體位,特別是一個人堅持叫他老朋友而另一方彆扭的只肯叫他名字的時候。存在於Charles與Erik之間的糾葛太多,這卻是一個馬上需要解決的問題。Erik原先很想將Charles直接丟上那張象牙白色的沙發,逼迫他像下午一樣因為一個意外而張開他的大腿。但是他們最後索性決定直接躺在薄地毯上,導致這個結果是在Charles的褲子被兩個人以急切的速度扯掉之後,但至少他們的接吻是發生在兩人在地毯上難分難捨之前。
一個吻,Charles Xavier的吻。
Erik很可能會因為那個吻就射精,這不是誇飾的想法。Charles的嘴唇柔軟的讓他一時失去了意識,Charles伸手拉下他的拉鍊,讓兩個人的下體和他們的嘴唇同時因為碰觸就再也無法分開的時候,Erik所有的神經都匯聚到了同一個地方,那個正被Charles十根手指頭握緊的器官。隨即而來他啃咬他的嘴唇,扯開幾顆鈕扣,將襯衫拉開一點,讓那副他許久未見的胸膛袒露出來,讓Charles的鎖骨和乳頭添上他的激烈的齒印。他著迷的吻著Charles的身體,觀察白皙的肌膚浮起一層又一層宛如晚霞的雲朵,斑斕的色彩大多數都是紅色系的紋路,等到明天就會成為盛開的指紋與齒痕。Charles替他們手淫時那順利成章的愉悅,彷彿他們的身體深處都還記憶著快感透過什麼方法能最快被撓撥而出。相較之下,扳開Charles的腿反而成了最艱難的任務,他們似乎都同時回憶起過去的畫面,記憶排山倒海,卻跟他們在十年後的這一天要走向最後一步時有了完全不同的心境。Charles仍然張開了他的腿,現在的他下身已經赤裸,顫抖的性器和Erik尚未有勇氣去開啟的穴口,化成了無聲而安靜的邀請。
「我很久沒有……或許有點生疏。」Charles說,喉嚨聽起來一片乾澀。
Erik握住他大腿下的肌膚,決定親吻他的髮側,「我會對你手下留情。」
沒有潤滑,只有在彷彿悄然無聲的空間裡,兩具熾烈燃燒的身體接近,然後結合。
Charles咬住他的肩胛骨,痛到說不出話,Erik兩手撐在旁邊,身上的冷汗讓他聯想起夏季的大雨,幾乎濕透他的衣服。Charles把他夾得很緊、很緊、緊到讓他感覺到無邊的痛楚跟著身下那個男人一起同時漫延。Erik下意識反應這是一個報復,如果報復能夠用這種方式取代插進心頭的一把刀。Charles的後穴不只溫暖而根本稱得上是熱帶火焰的極致。Erik放手一搏的往前一推,一滴水漬看不出是汗還是淚從Charles的眼角滑落,那裡放鬆了一點,但仍死命的絞著外來的侵入。Erik突然間退了出來,感覺Charles雙腿肌肉明顯放鬆,失焦的眼神恢復了一點神采,趁著Charles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麼了,Erik這次小心翼翼的扶著他的雙腿,試探性的將尖端的最前方重新送進了微微張開的入口。
Charles的口中傳來一聲嘆息,與剛才煎熬的呼吸截然不同,那股後勁無疑帶著一絲銷魂的甜蜜。Erik越推越深,直到所有部分確實的被容納在Charles的身體裡面。他和他各自鬆了一口氣,彷彿共同完成了某項任務的默契,讓他們忍不住看著對方笑了起來,在找到對方的嘴唇的同時,Erik的陰莖終於得以在緊緻的包圍下抽動。Erik閉上眼睛、屏住呼吸,有那麼幾秒沉浸在太久不曾墜入的氛圍當中,他一邊粗喘一邊抬起Charles的臀部,讓他更貼近自己,Charles咬住嘴唇吞進了嗚咽,被扯開的臀肉開始承受大幅開闔的撞擊。愛情未必要在夏季發生,Erik沒有保留的在最溫暖的地方掠奪他渴望太久的快感,劇烈的摩擦在那細緻的腸壁上,粗魯的把屬於他的印記埋在Charles裡面、深處、最深處。那些抽插沒有減緩的必要,看著Charles墮落沉淪在一個叫做Erik的原因裡,他就能走過四季與每個日夜。
Erik發現異狀已經是他們陷進了不等的高潮之中,他不曉得閉上眼睛、手指頭緊緊抓著他的襯衫的Charles能不能分心去注意到飛機的狀況,他可是清楚的感受到飛機在幾次的推進中向下一沉,隨即又拉回水平。Erik露齒一笑,Charles睜開眼。
「什麼事那麼好笑?」他含糊的問,額頭和脖子上都是汗水。
「這個,你有感覺到嗎?」Erik問他,臉上的玩心讓Charles警戒頓起。
「什麼……」Charles困惑的轉過頭,Erik挺起腰往前一戳,Charles忍不住收緊內壁,發出細細的呻吟,飛機猛地往右偏,Charles差點咆哮出聲,Erik的笑容燦爛的讓他想再往他臉上再揍一拳。
「很好玩,不是嗎?」
Charles咬了咬牙,不確定是害羞還是覺得火大,「你會害死我們。小心Hank出來揍你。」
Erik埋在Charles的頸窩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他試圖往前推送卻被掐緊了二頭肌。
「嘿,住手,拜託。」Charles警告似的說。
「可惜你不能控制我。」Erik說,沒有刻意要掩飾什麼,Charles的表情沒怎麼變,「……聽不見我的感覺是什麼?你會想看我的腦子嗎?」
Charles沉默了很久,「你知道,Erik。」他說,「就算是以前,我喜歡看著你,而不只是用我的頭腦。我的能力不那麼重要。」
Erik望著他,突然開口,「我唱一首歌給你聽。」
「你會唱歌嗎?Erik,說真的?」
「I carry your heart with me, I carry it in my heart. I am never without it.」
「那不是歌。」有抹微笑停在Charles的唇邊,這次逗留就停了很久。他藍色的眼珠不知不覺染上透明的光暈,裡面沁入了幾點星辰般的睡意朦朧,「那是Cummings的詩,我讀過了。」
Charles左手臂內側有些過去沒有的東西,Erik知道自己找不到那些舊的針孔。新的傷痕周遭有著變淡的瘀青,Erik用力的在那裡親了一下之後,準備專心在最後的幾次律動,並且控制別讓他們在抵達巴黎之前就因為兩個男人的高潮而墜機。以前Charles會在最後像是一陣旋風衝進他的心扉,現在的Charles或許辦不到。Erik當然懷念那種感覺,不只是身體而是連心靈都與Charles墜落到最深而無垠的境界。不過他一直都帶著他的心。從未將他遺棄。
隔天,Charles穿上一件紫紅色的碎花襯衫,外面甚至套了一件棕色皮衣。他站在盥洗室前的鏡子前整裝時,Erik沒說那樣穿很蠢,他當然不會當著Charles的面那樣說。特別是當他戴上了太陽眼鏡,在鏡子前將一度柔軟的褐色短髮──現在長度已經足以撥到耳後了──隨便用手耙梳一下時,更是令他差點捧腹大笑。
反正Charles現在聽不到他在想什麼,下次接吻前他會想辦法剃掉他的鬍子,如果他們還有機會的話。
其他人說,他們可以改變未來。他相信這點。
◇
Erik最後總是會記起來的,年輕時候的他決定要愛上Charles的瞬間。
然後決定要保護他、守護他、直到最後。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他,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知道這輩子除了Charles以外,那種戀愛的感覺永遠不可能重新再來。要是他不小心記憶模糊了也無所謂,只要Charles在的一天,他就可以幫他回憶起來,直到Charles再也沒辦法那麼做的那一天為止。就算是這樣,Erik知道自己也不會再忘記了。因為他們兩個人只要有一個人記得,那所有發生過的一切比什麼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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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發完結》感謝閱讀
等到期末結束和沒被世足沖昏頭想寫另一篇小教授視角,假設孱弱如我腦波承受得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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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1):
古巴導彈危機發生在1962年十月,甘迺迪總統則死於1963年十一月。越戰結束是1975年,而發生在《未來昔日》電影中巴黎簽定和平協約的時間點則是1973年的一月。文章參酌IMDB在《第一戰》的時間設定,1962年的時候小教授是24歲,則1973年時教授是35歲,如果小萬是在甘迺迪遇刺後被捕,兩人的確將近十年未見。
註解(2):
E. E. Cummings(1894-1962),是當時美國著名而且十分受歡迎的詩人,文中取了兩首他的作品〈I Like My Body When It Is With Your〉(1925)以及〈I Carry Your Heart With Me〉(1920)。
→〈I Like My Body When It Is With Your〉全文:http://goo.gl/2A9ifk
→〈I Carry Your Heart With Me〉全文及翻譯:http://goo.gl/3Wsd7s
註解(3):
舉出《聯邦論》純粹是個人興趣和老萬渾身充滿政治的趣味。畢竟官方給的老萬蹲苦牢的書單很簡單,只提到非小說類和社會議題相關。列出書名的是亞瑟王傳奇小說《永恆之王》(The Once and Future King)。(基神書單沒記錯是追憶似水年華,面對這年頭關禁閉的巨巨迷妹們到底該怎麼辦)
引用原文如下:“Distrust naturally creates distrust, and by nothing is good will and kind conduct more speedily changed.”(John Jay)
註解(4):
《The Mamas and The Papas》的〈California Dreamin'〉實在太好聽了!這是由兩對夫妻組成的樂團,當時加州的舊金山是年輕人追逐嬉皮夢的目的地。該樂團在1965年成立,1972年解散。沒有別的意圖只是想拿來婊小萬拋家棄子ry。水管:http://youtu.be/N-aK6JnyFmk
註解(5):
電影中小教授與他的搖滾好夥伴們(x)穿著可愛的花襯衫和喇叭褲,加上小教授打針暗喻藥物濫用,應該沒有懸念的指向嬉皮文化?反戰、追求多元、渴望自由的文化風潮想來與象徵激進同性戀支持者的老萬相互呼應(笑)。我相當喜歡插麵在社會議題上的重要性和所樹立的標竿。1967年在舊金山發生的「嬉皮革命」(Hippie Revolution),正是那年「愛之夏」的開端。我推測這也與電影劇本中「萬磁王x甘迺迪遇刺x1963憎恨之夏」的構想相呼應,關於這點請見未來昔日精緻(單字也難到爆炸)的「The Bent Bullet」網頁:http://www.thebentbullet.com/#!/home
中段並引了一段舊金山神諭報(San Francisco Oracle)的引言。
原文:“A new concept of celebrations beneath the human underground must emerge, become conscious, and be shared, so a revolution can be formed with a renaissance of compassion, awareness, and love, and the revelation of unity for all manki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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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1.老實說網頁就像《普羅米修斯》幫David做了精緻度爆表的機器人影片一樣(根本外傳大勝本篇)。法鯊飾演的角色都太有戲劇性和能夠挖掘討論的爭議性了,加上老爺演技爆棚更是(迷妹)。
OS2.飛機上小教授楚楚可憐一分鐘內就叫了兩次小萬名字但野獸和狼叔直白的表情告訴我們這只是夫夫失婚多年的家庭糾紛……(悲情什麼的瞬間都弱掉了)(只剩下滿心的喜悅和糟感)
OS3.DoFP最喜歡的一幕是小教授提醒快銀毛孩子slow down,只有一句台詞但卻承接了第一戰和前傳三部的性格,即便變成了頹廢的中年大叔,教授的聖母愛依舊展露無遺。
OS4.從1950年代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衍生到嬉皮旋風實在是瘋狂的讓人著迷的時期,特愛這期間糾結的小教授與小萬,好想寫嬉皮小教授啊啊啊。順便安利《Kill your darlings /愛殺達令/殺死汝愛》,DD美人看了不吃虧啊嘶~♪
《一發完結》感謝閱讀
等到期末結束和沒被世足沖昏頭想寫另一篇小教授視角,假設孱弱如我腦波承受得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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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1):
古巴導彈危機發生在1962年十月,甘迺迪總統則死於1963年十一月。越戰結束是1975年,而發生在《未來昔日》電影中巴黎簽定和平協約的時間點則是1973年的一月。文章參酌IMDB在《第一戰》的時間設定,1962年的時候小教授是24歲,則1973年時教授是35歲,如果小萬是在甘迺迪遇刺後被捕,兩人的確將近十年未見。
註解(2):
E. E. Cummings(1894-1962),是當時美國著名而且十分受歡迎的詩人,文中取了兩首他的作品〈I Like My Body When It Is With Your〉(1925)以及〈I Carry Your Heart With Me〉(1920)。
→〈I Like My Body When It Is With Your〉全文:http://goo.gl/2A9ifk
→〈I Carry Your Heart With Me〉全文及翻譯:http://goo.gl/3Wsd7s
註解(3):
舉出《聯邦論》純粹是個人興趣和老萬渾身充滿政治的趣味。畢竟官方給的老萬蹲苦牢的書單很簡單,只提到非小說類和社會議題相關。列出書名的是亞瑟王傳奇小說《永恆之王》(The Once and Future King)。(基神書單沒記錯是追憶似水年華,面對這年頭關禁閉的巨巨迷妹們到底該怎麼辦)
引用原文如下:“Distrust naturally creates distrust, and by nothing is good will and kind conduct more speedily changed.”(John Jay)
註解(4):
《The Mamas and The Papas》的〈California Dreamin'〉實在太好聽了!這是由兩對夫妻組成的樂團,當時加州的舊金山是年輕人追逐嬉皮夢的目的地。該樂團在1965年成立,1972年解散。沒有別的意圖只是想拿來婊小萬拋家棄子ry。水管:http://youtu.be/N-aK6JnyFmk
註解(5):
電影中小教授與他的搖滾好夥伴們(x)穿著可愛的花襯衫和喇叭褲,加上小教授打針暗喻藥物濫用,應該沒有懸念的指向嬉皮文化?反戰、追求多元、渴望自由的文化風潮想來與象徵激進同性戀支持者的老萬相互呼應(笑)。我相當喜歡插麵在社會議題上的重要性和所樹立的標竿。1967年在舊金山發生的「嬉皮革命」(Hippie Revolution),正是那年「愛之夏」的開端。我推測這也與電影劇本中「萬磁王x甘迺迪遇刺x1963憎恨之夏」的構想相呼應,關於這點請見未來昔日精緻(單字也難到爆炸)的「The Bent Bullet」網頁:http://www.thebentbullet.com/#!/home
中段並引了一段舊金山神諭報(San Francisco Oracle)的引言。
原文:“A new concept of celebrations beneath the human underground must emerge, become conscious, and be shared, so a revolution can be formed with a renaissance of compassion, awareness, and love, and the revelation of unity for all manki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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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1.老實說網頁就像《普羅米修斯》幫David做了精緻度爆表的機器人影片一樣(根本外傳大勝本篇)。法鯊飾演的角色都太有戲劇性和能夠挖掘討論的爭議性了,加上老爺演技爆棚更是(迷妹)。
OS2.飛機上小教授楚楚可憐一分鐘內就叫了兩次小萬名字但野獸和狼叔直白的表情告訴我們這只是夫夫失婚多年的家庭糾紛……(悲情什麼的瞬間都弱掉了)(只剩下滿心的喜悅和糟感)
OS3.DoFP最喜歡的一幕是小教授提醒快銀毛孩子slow down,只有一句台詞但卻承接了第一戰和前傳三部的性格,即便變成了頹廢的中年大叔,教授的聖母愛依舊展露無遺。
OS4.從1950年代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衍生到嬉皮旋風實在是瘋狂的讓人著迷的時期,特愛這期間糾結的小教授與小萬,好想寫嬉皮小教授啊啊啊。順便安利《Kill your darlings /愛殺達令/殺死汝愛》,DD美人看了不吃虧啊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