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很清澈,洛基翡翠色的瞳孔晶瑩剔透,宛如在水中燃起綠色的火,水波彷彿一層薄霧阻隔視線的清晰度,卻怎麼樣也掩飾不掉索爾臉上的溫柔神情,索爾的眼珠像藍寶石,藍的勾人心魄,藍的幾乎讓洛基心碎,他們在水裡,可是索爾的眼底卻沒有水氣,而是一種純然的虔誠。
索爾拖到快八點才在餐廳現身,他飢腸轆轆的大快朵頤,趁著食物還沒消失以驚人的速度填飽肚子,史萊哲林那桌洛基的影子連瞧都瞧不見,索爾晃到史萊哲林餐桌,每個人對他投以不友善的鄙視目光,而且愛理不理,他哼了一聲,隨即亮出錘錘擱在桌上,重量幾乎震垮半張桌面上的餐盤,這才有人告訴他洛基好像沒來吃晚餐。
索爾臉色一沉,這傢伙又不照顧自己了。
他大概知道洛基在哪,以他對他弟的了解。於是他快步走向五樓,糊塗鬼鮑瑞雕像的對面沿著走廊延伸起碼十幾扇門以上,這下不妙,他懊惱的搥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忘了究竟哪扇門才是正確的。
退無可退,索爾索性站在雕像旁邊,這樣就能一覽無遺每扇門的動靜,就算洛基走到哪裡都要用滅幻咒隱形,至少門開了也能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機率那人一定是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眼前的門毫無動靜,索爾的耐性一向很差,但現在卻一反常態。他沒蹲沒坐,也沒有煩躁踱步,眼神專注認真,就怕錯失任何一點眨眼即逝的機會。
不知道三十分鐘,還是四十分鐘過去後,左邊數去第四扇門無聲無息的滑開,索爾才瞥見長袍上白皙的手指一閃而過,他就知道那是洛基,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衝撞上去,然後緊緊的擁抱住對方。
「……誰!?」洛基動彈不得的被緊緊纏住,「索爾?」他詫異地脫口而出索爾的名字。
索爾低嘆一聲,洛基好久沒叫他的名字了,他幾乎都喚他哥哥,無論心情好壞都一樣,而且心情越差,就容易成反比的出現「我親愛的哥哥」。洛基只有在卸下心防,遇見自己沒辦法掌握的情況時,才會喊他「索爾」。
索爾其實非常喜歡那些時候,雖然那些情境下,一半是洛基拿他沒辦法才這樣叫他,一半是洛基非得引起他的注意力時才會刻意強調,但無論哪一種,索爾都很喜歡。
「洛基。」索爾更用力的抱緊他,彷彿已經闊別已久,彷彿已經忘了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們還拿著魔杖指著對方決鬥。
洛基雙手垂在身邊,「你要什麼?」他冷淡的問。
「我有東西要給你。」
「……」洛基沉默不語,索爾放開他,從長袍裡拿出一封信,收件人是洛基,寄件人則是珍。
洛基怒上眉梢,聲音變得又低又輕,帶著發怒的前兆,「你拆了我的信?」
「我沒拆,我只是去攔截它。」
「攔截它……?」洛基瞪著索爾,「不,別告訴我你又用雷電去電昏我的貓頭鷹。」他舉起一根手指,威嚇似的指著索爾,滿臉回想起不愉快回憶的猙獰,索爾急著辯解,話中充滿自我辯護的意味。
「我有記得控制伏特,真的!」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他媽的發電機嗎?」
「洛基,放輕鬆好嗎?牠沒事,我已經把牠送回貓頭鷹塔了,牠沒事。」索爾補了一句,但洛基冷哼一聲。
「這筆帳我以後再跟你算。」
索爾皺起臉,勉強忍住不要開口回嘴「你的帳我都還沒跟你算」,但他深深吸了口氣,才又說道。
「我不知道你寫了什麼東西給珍,但我相信她的說法和我一樣。」
「我不想看。」洛基根本懶得等索爾說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拒絕。
「洛基……」
「你敢拿給我,我就立刻燒掉。我說到做到。」
「那我念給你聽?」索爾不放棄,再接再厲,那股傻勁傻的讓洛基心頭動了一下,他差點要像小時候一樣遇到索爾做蠢事時就伸手扶額,但他抗拒著那份衝動。
「……好吧。」他妥協。
索爾一聽馬上就要拆信,洛基阻止他。
「等等。」他回頭張望了一下四周,評估周遭的安全性,他很快的考慮了一會,重新轉身面對級長浴室的大門。
「松木清香。」洛基對著門口輕喃,門悄悄滑開,索爾跟著走了進去。
這是索爾第一次進到級長浴室,一看到那宏偉的建築,他完全被奪走注意力出聲讚嘆。雪白大理石砌成浴間的主調,巨大的浴池鑲嵌在正中央,一百個以上的金色水龍頭將它包圍,天花板上懸掛精緻豪華的吊燈,清晰而明亮的照明讓整間浴室看起來更氣派,索爾好不容易才把視線拉回洛基身上。
洛基雙手抱胸,態度又冷又強硬,他刻意走遠,與索爾保持一段距離,顯然不想輕易的被任何可能發生的情況打動。索爾拆開信封,他的手指一點也不纖細,但拿出信紙的動作很靈巧。信箋很小,洛基可以看見上面寫著寥寥數字,索爾先咳了一聲,才開始念。
索爾已經念了一行,洛基才發覺,他是在聽,但他聽的是索爾的聲音,而不是索爾的念的內容。索爾大概念了一半,他一句也沒聽進去。索爾的聲線是男中音,不高不低,中氣十足,現在他朗讀著信,有著迥異對話的抑揚頓挫,聽起來有點緊張而不自然。
是因為什麼而緊張呢?索爾也會害怕那個女人寫出什麼超越他預計的東西嗎?不,索爾沒有那樣的頭腦去煩惱到這一點,他的正直和愚蠢基本上都是相同的,當索爾說「我相信」的時候,代表索爾真的如此相信;所以當索爾跟他說「我沒有」的時候,是真的沒有。
洛基想著這些,痛恨自己偏偏就是如此了解他哥,一點餘地也沒有。他不甘心的視線膠著在地板上,恍惚中他隱約聽到最後一句話。
「或許我改變了索爾,可是有一個人能索爾不變,那個人就是你。索爾天生性格擁有的美好特質,都是為你而存在。」
唸到這裡索爾突然停了下來,似乎也因為這句話而感到震撼。
「那個人就是你。」他重新複述。
索爾過了一會才抬頭尋找洛基,洛基也愣住了,微張的嘴型停留在說話前的猶豫,眼神洩漏幾分不可思議,一張憋扭、剛愎自用、而且好勝的臉孔。白透雙頰上有著兩抹極淺的粉紅色,他快速的眨眼,彷彿無法決定要怎麼面對或怎麼接話。洛基不看索爾,他急促的撇開頭,「我要走了。」他說,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洛基!」索爾大喊,「等等,洛基!」
洛基走的很快,浴間的石門重新滑開,索爾根本來不及抓住他──
「速速前,弟弟!」索爾出其不意大喝一聲,洛基連震驚的回眸都還來不及給,身體已經失去掌握騰空飛起,彷彿腰上被釦了一個無形的鐵環,他的背部直接撞進索爾敞開的懷抱,但他的重量加上衝力顯然和索爾拿慣的錘錘相差太多,索爾腳步一個沒站穩,兩個人雙雙摔進浴池,濺起大片水藍色水花。
洛基在水中掙扎,一邊想掙脫索爾的束縛,一邊試著往上游,但索爾拉住他的手臂,他惱火的旋身想揍人,但索爾的大掌不再抓住他的手,而是溫柔的扣住他的後腦勺。
池水很清澈,洛基翡翠色的瞳孔晶瑩剔透,宛如在水中燃起綠色的火,水波彷彿一層薄霧阻隔視線的清晰度,卻怎麼樣也掩飾不掉索爾臉上的溫柔神情,索爾的眼珠像藍寶石,藍的勾人心魄,藍的幾乎讓洛基心碎,他們在水裡,可是索爾的眼底卻沒有水氣,而是一種純然的虔誠。他看著洛基,用他已經看了十六年的方法看,用他是他弟弟的保護慾看,同時卻也是彷彿第一次遇見洛基這個人,一個看了很多年,卻沒有好好認識的人,熱切的、激烈的、佔有欲。
那一刻,洛基知道了。
他才揪住索爾的襯衫衣領將他往前拖,索爾已經環住他的脖子將他擁進懷裡,他們的唇熱烈相遇,急切的像是再等半秒都會窒息,洛基張開了口,讓索爾強勁的舌滑過他的口腔,佔領他的呼吸。
原來索爾吻起來是這樣子的,洛基心想,其實沒有和想像中相差太多,如果以後他願意向索爾承認他曾經幻想過的話。索爾的唇舌充滿爆發力,就像他蓄勢待發的二頭肌,可是洛基沒有被征服的感覺,反而像是索爾以兄弟的模式寵了他十六年後,從此刻開始又多了別的情感,更深沉的,也更執著的情感。
現在他們不急著離開水裡了,他們的雙腿來回,輕輕的打水,水面上反射溫暖的黃色光線,穿透層層水霧打亮了他們分享呼吸的瞬間,還有盪漾在波光粼粼間的愛情。
索爾和洛基破水而出,水珠滑下他們通紅的臉頰,洛基笑了,那一笑足以傾城。
他們身上的衣物全都因為泡水又濕又重,索爾先爬出浴池,再將洛基拖出水面,兩人倒在地板上笑著喘氣,像他們以前小時候四處探險玩耍之後,最後總會回到山坡,一起躺在草皮。
他們各自呈大字型躺著,過了一會,洛基才側過身,臉朝向索爾的方向。
「哥哥。」他輕聲呼喚,索爾滿足的閉上眼睛,然後才伸出手指,劃過洛基的臉頰。
洛基的肚子突然無預警叫了起來,洛基不滿的脹紅臉,索爾笑開了。
「我有帶東西要給你吃。」他得意地說,他從懷中掏出魔杖,「速速前,布丁!」他喊道。
一個布丁從索爾的書包飛出來,洛基帶著促狹的眼神斜睨索爾一眼,伸手搶在索爾前接住布丁。
「弟弟。」索爾嘆道,「本來就是要給你吃的。」
洛基勾起一抹得勝的笑意,索爾無奈的攬了攬他的脖子,接著突然彈了起來。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問你。」索爾說,口氣突然變得慎重。
洛基放下布丁,一言不發的看著索爾。索爾半跪在洛基面前,姿勢標準,像求婚一樣慎重。
「洛基,你願意跟我去舞會嗎?」
洛基像是享受這句話般的微微仰起頭,他愉悅的聲調勾引索爾在他回答之後再度一親芳澤。
「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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