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世所有的慾望,嫉妒、飢渴、貪婪、求勝。
是一種邪惡。
那Loki必然註定是一個邪神。罪惡之神。
一個人需要什麼。
和一個男人需要什麼。
總是和一顆石頭需要什麼不同。
又或者,一把弓箭需要什麼。
一個拿起弓箭的人需要什麼。
以及,一個神射手需要什麼。
才是一切截然不同的開始。
◆
有沒有一種感覺。一種身體、心智、或者是自我完全被控制的感覺。
睜開眼,眨眨眼瞼,透過眼球,看到了世界。這個世界並不瘋狂,而且按照規律。再眨一次眼,卻不再只是自己一個人。
若有似無。
彷彿有人隱藏在視網膜的內側,很明顯那並不是戴隱形眼鏡的感覺。可是服貼的比薄薄一層的觸感還要更緊密,生理反應起了劇烈的異物感,心理卻毫無保留的接納。「他正透過你看到的東西去滲透你。」儘管知道,卻無法拒絕,從那時候開始,他知道那個人正在和他分享你所見的一切。
舉起手、移動雙腿、身體服從的的確是自己的命令,從中樞神經開始傳遞的命令,但更高的統治者是誰,那個人真的是我嗎?方這樣想,溫柔卻又冰冷的微風吹拂過了腦袋,他感到驚奇,那並不是實體的風吹過臉頰、吹順頭髮,而是在腦袋裡,令人放鬆但又跋扈的風。
你看到了什麼?那個男人問他,一個自稱Loki,一個他只在童書裡看過的名字,號稱火與邪惡之神,此刻卻用著充滿人性的失落微笑問他問題。
「Everything。」他沒有停頓就回答,下意識地回答。像是受過良好訓練的探員。
Loki滿意的笑了。
Hawkeye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大腦卻若無其事的試圖想搶救從腦海邊緣散失、而且速度越來越快的反抗情緒,但服從的倦怠像是泥淖般包覆了他,不,抗拒又有什麼用呢?他生來就是必須服從命令的體質,一個軍人。他的手指不明所以的抽動了一下,下一秒Loki已用手指碰到了他的臉頰。
「看著我。」Loki輕聲說。
他用自己的藍眼珠對準了他,這是他一生中如此靠近的看另一個男人。
既然這輩子不太有機會近看男人,而且還是個自稱是神的男人,他坦率而無畏的注視Loki的雙眼,而Loki那纖長、略為冰冷的指腹滑過他前天剛刮過鬍渣的下巴,這時候他忽然覺得腦袋一空,但喉頭一緊,彷彿有些很重要、非常重要的東西從壓抑在胸腔和記憶在腦海深處的角落被解放──釋放。他遺忘了,明知不能隨便忘記的。他重新驚愕的看著Loki,已經記不得前一秒猶豫的關鍵是什麼。他搖搖頭,神色變得僵硬,再度冷漠的回復為面無表情。
臨時籌建的地下室,照明並不強,他理應看不清楚Loki瞳孔的顏色,但那彷彿正在發光的眼珠在傾刻就奪走了他的全副注意力。他看過鏡子,知道自己的藍眼珠在被征服下閃爍著比以前更炫目的色彩,但他從不知道這個賜予他力量的男人也有相同的異彩。
孔雀綠一般的瞳孔。他思索著。介於藍與綠之間捉摸不著的色彩。但他很確定Loki要給他看的絕對不是這個。對視了許久,他才瞧見Loki虹膜之中隱隱約約的深不可測。像是黑洞。
神會貪婪嗎?這是他唯一剩下的念頭,當下他以為Loki該不會是想吻他,但Loki只是湊近他薄利的嘴唇,像個有禮的紳士給女士一個在頰邊的吻,Loki吻了他一下,那唇瓣的觸感又冷又熱,他不會形容。
「你會知道的。」Loki在他耳邊說。Hawkeye不知道那是在自言自語,還是故意說給他聽。
Hawkeye看著Loki轉身離去,邪神的背影比他更為高大、更挺拔,也更具侵略性,但卻不知怎的很寂寞。他突然明瞭過來,Loki想說話的對象不可能是他,也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個他還不認識的人。
◆
心無雜念是Hawkeye描述自己被Loki的力量征服時的感受。他知道自己被控制,也能感覺所有過去數十年來建立的自我在指縫間流失,可是在那當下他並不覺得很重要。因為他用「自我」交換了過往不曾如此深刻體會到的,「另一個自我」。
Clint Barton從他第一次握到弓箭開始,就知道不是他去改變人生,而是弓箭會改變他的人生。正如使用刀劍的人把武器當作手臂的延伸,弓箭也是他的延伸,他眼界的延伸。
他眼界的飛翔。
人終究不是神。
他的人生幾乎全用來鑽研自己的技藝,這是一項技藝,他不至於把自己的行為稱之為藝術──特別到頭來他做的事仍是殺戮,武器是殺戮的工具。他手上的弓箭已經超越了運動場上的競爭,也不再是幼時心裡所懷抱的「想要變強」的寄託。殺人不是一種藝術,他並不認為自己有走火入魔到那種程度。Clint Barton掌握自己內心的正義,也理解Nick Fury心中的正義。但他得承認,當他手中緊握著箭弓,那劃過新月一般極致的線條,全世界的正義都與他無關。
他的心和他一起被禁錮在原地,他的眼睛則不然,他們與他疾射而出的箭尖一起。
破空飛翔。
只屬於他的強悍。
證明自我的原始慾望。
而Loki不正是看準了這點。
◆
他和Dr. Erik Selvig一起成為Loki的部屬之後,其實也鮮少交談。雖然過去他們在神盾局可以說是室友(鳥巢和博士的實驗室在同一個空間,只不過他的窩在天花板),但博士總是埋首研究宇宙魔方,而Natasha不在身邊跑遍世界出任務的時候,他就沉默寡言的像個獨居老人,除非Agent Coulson在莫名其妙的時間找他去喝一杯,他有可能整天就窩在鳥巢足不出戶。
而在這裡,他擦拭保養如同自己身體一部分的弓箭的時候,可以看見Dr. Selvig臉上躍動著比在神盾局還更著迷的光彩,偏向灰藍色的眼睛幾乎都盛滿即將滿溢的光芒。
他的專業和博士相差太多,不能理會為什麼光是研究那一塊發光的石頭可以這麼愉快,但他能理解那種「喜悅」。只不過博士稱之為「知識」,而他稱之為「眼界」。
少了其他的選擇,只專注於眼前單一事物的狂熱,而那還是用盡畢生追求的極致。
到了這個時候,人會改變成什麼樣子。或者說是進化。
對於Loki交付的任務,Hawkeye沒有異議。他的功用除了實戰,還有提供神盾局的內幕。Loki在簡單的講述完計畫之後,通常不會再和他交談。Hawkeye本就寡言,所以只是默默地品嘗著執行任務前,內心冷到低點的平靜。
他享受在執行命令時,不用顧慮的快感,這是聽命於神盾局所不能體會的。他手上有著性能極其優越的武器,比他生命更重要的弓箭。還有眼球,幾近無敵的眼球。他還需要什麼。
Hawkeye從箭筒裡捻出一支鋒利的箭,箭尖染上黑夜肅穆的淒冷風勢,他將箭架在弓上,微著側頭,如滿月飽滿的弓弦拉出力與美的俐落,一聲細微的撥動,安靜的無情。
這時候他再次想起了Loki,他讓他們專注在自我的慾望,而且是最深切、最不能對外人道但卻又對自己最重要的慾望。Loki是這樣的神祇嗎?他不曉得眾神之所以為神的理由是什麼,是預知了人類在慾望的墮落,還是預知人類因為選擇的自由而失去了專注。如果是這樣,Loki或許真的,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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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從未看過比Loki更不像神的神。他當然沒看過神。某個角度來說,或許他也不信仰。
Loki來自阿斯嘉神域,是伊格德拉希爾(Yggdrasill),亦即世界樹,所連接籠罩九個世界的其中一個。這些關於Loki的背景知識是他後來詢問Dr. Selvig之後知道的。Loki雖然曾經自我介紹,但從他口裡說出的「阿斯嘉」帶著強烈的情緒,除此之外,不肯透露更多的封閉姿態。也讓人覺得似乎Loki因為某種原因而極端不願意他人把他與阿斯嘉扯上關係。
他僅自稱是神,Hawkeye沒有針對這點和他爭辯,雖然他覺得Loki的存在根本上是一種外星人。
Hawkeye聽過阿斯嘉的Thor降臨人間,正確來說,是墜落在地球、美利堅合眾國、新墨西哥州、Puente Antiguo、City Limit這個地方之後,造成一個小鎮毀滅。這個事件由於叫Thor的男人在小鎮被超自然的力量攻擊之後消失,所以無法進一步的得到更多的搜查結果。但Coulson曾經在和他小酌一杯時無意間的透露了更多關於Thor的消息。至於Dr. Selvig身為當事人,博士提起這件事還有津津樂道的味道。經過Hawkeye向他求證,得到了Loki這個名字他曾經聽Thor提起,他是Thor鍾愛的弟弟,這樣的結果。
但Thor在地球時卻差點被Loki殺死。
Hawkeye知道神會狩獵、神會獵殺、神會戰爭。就像人類。
他清楚明瞭Loki並不吝惜殺戮。但Loki並不像一個戰神。他的目的是統治,而非戰爭。戰爭只是達成統治這個目標的手段。他可以殺,但殺得毫無所謂。Loki對那個聽說是他哥哥的Thor,也是抱著相同的殺戮之心嗎?
殺千萬人,抵得過殺一個Thor嗎?
現在Hawkeye大概比以前懂,Loki或許有神的生命、有神的能力、有神一般俊美的臉孔。
但那雙眼睛卻人性的不能再更人性。
如果人世所有的慾望,嫉妒、飢渴、貪婪、求勝。
是一種邪惡。
那Loki必然註定是一個邪神。罪惡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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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終,他不得不,將走上弒神之路。
神愛弒神。人總愛弒神。
千百慾望。
千百理由。
Hawkeye知道自己會為尋回自己真正的自我而戰。那麼Loki尋尋覓覓的自我究竟在哪裡。
人類終不能解決神的迷惘。
因為人與神總是迷失在相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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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ng me the HORIZON. It’s because of the HORIZON need to be broaden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