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OM TO BREA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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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第三支舞(下)
第二次到Solo的房間,Illya把手放上門把,門沒鎖,省下敲門功夫的俄國人勉強壓下腦中轟隆而過火車車廂,貨櫃裡載滿了這美國人怎麼這麼鬆懈的憤怒,把喀拉喀拉的噪音丟到撒哈拉沙漠,房裡一片漆黑,Illya猛眨眼,什麼都看不見。
「你來了,來看我被榨乾了沒嗎?」Solo的聲音從某個地方傳過來,倦意中有著一股Illya熟悉的調侃味道,此情此景,更像是自嘲。
「你門沒鎖。」Illya沒好氣的說。
「我知道你會比任何人都先來,看我。」
眼睛習慣黑暗之後,Illya才發現整個房間跟他和Gaby摔跤那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幅掛在門旁邊的畫歪了,茶几上的花瓶東倒西歪,菊花玫瑰和百合傾倒之後,花香四溢。裝飾厚重的燈座和桌椅安好,但已經不在稍早Illya來替Solo擦藥時的位置。Illya試著分辨Solo究竟在哪裡,穿過起居室,通往陽台的門扇被打開了一半,稀微的銀白色月光透進室內,Solo坐在床旁邊的地板上,要不是Solo正一邊倒著酒在喝,那個樣子太像中彈的探員倒在馬路旁,差點讓Illya的心跳停止。
Illya走到Solo旁邊,跟著坐下來,注意到Solo身上只搭著一件鬆開的睡袍,腰帶沒束,裡面全裸,漂亮的腹肌上似乎還有些汗水淋漓的痕跡,Illya一眼就看見他的男性性徵,臉頰立刻飛熱。那東西剛剛幹過另個女人。一陣莫名的憤怒像海嘯狂潮,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好看嗎?」Solo用聊天一般的口氣問道。
「你問這什麼……?」
「說的也是,你玩過了。」
Solo搖晃著酒杯,酒色和香氣和玻璃的透明質感融合為一,很少有男人能喝酒喝的那麼優雅。安靜的Solo在Illya眼中一直像是另外一個人。從說話、說完話、到不說話這三個階段裡,Solo的人格彷彿經歷一種分裂或是變化。德語中有一個詞「Verwirrung」,有時會翻譯為法語中的「混亂」(confusion),或者是更具心理學意義的「迷惘」(désarroi)。Solo極端井然有序,說話或是計畫,兩者都有條有理。Illya已經意識到這個美國男人在執行任務時就像一刀劃開保險櫃,口子裡不是血紅色而是冰藍色的精準。可是如同他西裝上一致的紋路或漂亮的縫線,整齊劃一的目的是為了呈現一種獨特的風格與炫耀,這將因此造成不平衡的例外。
「別說傻話。」Illya低聲說,Solo聞言一笑
「哪裡傻?用手操我的人不是你嗎?」
Illya語塞,他惱羞的反問,「你不是也對我──?」
「那可沒有別的意思,Peril。」Solo回答的理所當然,「工作不是戀愛。」
Solo態度如此斬釘截鐵,不明所以的火氣猛地湧上Illya的喉頭,「你以為我分不清楚?」他怒不可遏地問。
「正好相反。」Solo說,「Peril,你絕對比我清楚多了。我只有工作,沒有戀愛。」
沒想過會得到這樣的答案,Illya索性直接從Solo手上搶過他喝到一半的酒杯,替自己斟了一杯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Illya仰頭一灌,入喉的勁道強而猛烈,味道熟悉的令他大感意外,深沉而且令人難以自拔的熱度從胃部一路反彈回到口腔,身上所有的血管立刻熱了起來。
「亞美尼亞白蘭地。」Solo安靜的說。Illya吃驚的看了他一眼,這是蘇聯境內最高級的酒種。
「我第一次的任務在1959年的七月,莫斯科。同行的是美國的副總統尼克森(Richard Nixon),我甚至還有機會上了副總統的專用機。Sanders那時候就問我,你有一飛衝天的感覺嗎?我回他,」Solo頓了頓,好像在回想他那時候究竟說了什麼。Illya又淺淺啜了一口酒。亞美尼亞白蘭地,KGB特務拿來「禮貌性逼供」的時候常用,無論你酒力再怎麼好,灌太多不只讓人口齒不清,連神智都會跟著掉進迷霧裡。Illya理解這種酒的可怖之處,一方面卻又嚐著白蘭地甜中帶苦的滋味,這令他升起想家的矛盾情感。他聽著可能喝太快而開始有一點點醉了的Solo說話,他的語速變快了,不再是講個字就要踩在尾音上的拖拖拉拉,而是換了三檔之後踩下吉普車的油門。
……那時候我三十歲,這件事情其實挺有意思的。我在1958年的年底被捕,Peril,你早就知道經過了,是不是?。反正我在牢裡待了半年,他們大概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訓練我。就讓我出動了。不是很久,對你來說,我可能太早出任務。Peril,看你的眼神,你覺得我是僥倖過關,而不認為我是天才,不是嗎?
道理很簡單,他們能訓練我的,我大概都自己摸透了。我學不會的,他們自然有其他人負責去做。他們沒辦法訓練我的,誰也無法取代我辦到。
有一點狂妄?我確信,是的,這大概是為什麼Sanders動不動就得擺出上司的架子,因為我是最欠教訓的CIA情報員。我跟他說,如果真要一飛衝天的話,我們早該發射自己的太空船,而不是讓蘇聯搶先發射史潑尼克號(Спутник)。結果不只是Sanders,前後左右的官員看起來都很想揍我一頓。那時我才發現蘇聯──也就是你們,展現的不只是本領,真正的問題是,他們擁有讓美國人大為驚駭的本事。好笑的是,尼克森居然笑了,還讓我一杯酒。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1959年發生了許多事情,可能不會有多少美國人記得那個夏天在莫斯科舉辦的「美國國家展覽會」(American National Exhibition),由美國政府直接資助的大型宣傳。如果我沒被捕,搞不好這事就只是報紙上的一則頭條而已,可是當兩百萬名民眾湧進索柯爾尼基(Sokolniki)園區,就為了一睹美國創造出來的東西,我當時在那裡,其他的情報員似乎不以為意,那些,遊艇、汽車、寶麗來相機(Polaroid cameras)、洗碗機、電爐、冰箱……號稱是美國平均水平的家庭能夠負擔的現代化設備,這有什麼好玩的,我知道每個特務都恨不得直接殺去克里姆林宮(Кремль)。可是參觀者很著魔,Peril,我聽得懂俄語,在那個時候,我竟然希望我聽不懂。為什麼?
「你是資本主義裡頭自以為悲天憫人的自大狂,所以你不想聽。」Illya說,Solo微笑。
尼克森和赫魯雪夫兩個人在廚房展示間來了一場有名的辯論(Kitchen Debate),我記得赫魯雪夫當時說,「我們爭辯的不是廚房器具,而是兩個敵對系統的問題: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抱歉,Peril,這好像一句廢話。全世界都知道美國和蘇聯在辯論什麼東西。這就跟在美國大西部豎立一根巨大的霓虹招牌,上面分別寫上我們各自簇擁的價值觀,然後發現下面是一大片荒漠,好吧,你們就是在西伯利亞插根旗,發現下面是無人的大雪地。冷戰──已經不只是意識……而是一種全面對抗的型態。
Illya很慢的喝酒,他沒想到美國人出乎意料的尖銳。
塔斯社(Tass)的新聞稿隔天引用赫魯雪夫的話,他說,美國人根本不可能負擔的起那些昂貴豪華,「典型美國家庭」的設備。這句話,礙於一些顯而易見的理由,Peril,我不能告訴你我的評斷。但我喜歡你們報紙上這一句嘲諷:「展示這些東西就好像展示孟買紡織工人的『典型住家』是泰姬瑪哈陵一樣。」
Solo自顧自的笑了起來,Illya倒是沒搞懂自家的通訊社為什麼要舉泰姬瑪哈陵當例子。他看著Solo邊笑邊搖頭,「你的幽默感很爛。」Illya有點嫌棄的說,Solo長長的歎了口氣,他回看Illya,眼珠閃閃發光,「那是你們的幽默感,Peril,不是我的。」
當然,跟著尼克森跑行程不是我這種CIA探員要做的事,CIA探員分成一大堆,那時我根本連組織劃分都搞不清楚,很簡單,因為Sanders希望保留我最大的彈性,我不知道該說是他對我的賞識,還是他的控制欲。我還是不要告訴你展覽期間我們潛進哪些地方,以免你抓狂。不過當天晚上,一件有意思的事發生了。他們找上門了。說真的,KGB登門造訪並不稀奇,我們可是在你們的領地上,但讓我意外的是,他們居然有辦法滲透到CIA控管的飯店,這讓我擔心我老闆──和我的上司,就算我才任職沒幾天。我們在說的可是美國副總統啊,顯然所有人在莫斯科都有點太風魔了。
「誰?」Illya插話,聲音有點沙啞。
Solo笑開,白色牙齒在夜裡顯得醒目,那是Illya第一次看見Solo的笑容裡有倏忽即逝的殺意。「那個人始終堅稱自己是蘇聯外交部的人,不,他是第二總局的人,我想你知道那是誰。」
Illya呼吸一滯,放下酒杯。Solo從他手上接過杯子,猛喝了一大口。
「你喝太快了,Cowboy。」Illya說,溫和地說,「這種酒不是這樣喝法。」
「KGB特務要教我怎麼喝亞美尼亞白蘭地?你要灌醉我,還是餵我?」
「你醉了。」
「醉的時候,我會讓你知道的,Peril。」Solo說,原本清晰的聲音突然漂浮在空中,像棉花一樣軟。
Solo的聲音勾起Illya心中一個詞,以前他絕不會用在男人身上,「你確定?」他輕輕的問。
「不過是睡在你身上而已,有這麼難分辨嗎?」
察覺到Solo話中的玩笑性質,Illya整張臉又皺了起來。那瓶白蘭地被喝掉了三分之二,對俄國人來說,這份量不算什麼,而旁邊的美國人看起來酒量似乎也不壞,現在他們共用的空杯子放在兩人正中間,沒人去動。坐在地毯上,月亮已升至半空,羅馬沉浸在晴朗無雲的夜裡,涼涼的夜風舒服的吹拂在他們被酒精撥弄的有些燥熱的肌膚上。氣溫越降降低,Illya瞥了一眼仍讓睡袍大敞的Solo,忍不住湊過去,替他將衣領翻正,衣帶繫好。Solo默默地讓Illya動作,兩人距離只不到幾公分,Solo熱熱的氣息吐在Illya的脖子上,Illya動了動,Solo的鼻尖一度非常靠近他,他不確定Solo是不是真的碰到他的後頸或是臉頰,還是那是熱呼呼的風在作怪。Solo的聲音細細軟軟,跟他的骨頭一樣,彷彿都快要靠在Illya的身上,「這風好像你的手。」
Illya近距離的觀看臉頰淺淺畫上一層淡粉色的Solo,現在誰要先親吻誰都不成問題。可是,誰要先把嘴唇靠近對方才是真正的關鍵。Solo彷彿流星般的眼神凝視著那個他有點想墜落的藍色汪洋,但他依舊執拗的繼續在遼闊的星際中飛翔。Illya退了回去,Solo僅是泛起微笑。
「第二總局那個人的名字,為了你,Illya,我不會說。他來的目的很明確,KGB有意招募我。」
出乎意料的發展讓Illya大吃一驚,「你說什麼?」
「我直接告訴他,你可能要排隊,在你前面還有很多國家想這麼做。他馬上就笑了。」
「等等,」Illya打斷他,「你說的是真的嗎?」
Solo停了下來,像是在取笑也不像,「至少目前為止,Illya,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謊。」
Mr. Solo,你不是典型的美國人。坐在豪華的扶手沙發上,房間只點一盞檯燈,G翹著二郎腿,後面站著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背景是拉起來的絲絨窗簾,陰影恰如其分的掩住他們的臉孔。他用這句話當作開場白,英語標準的無懈可擊。
Solo在沙發對面從容坐下,跟著優雅的翹起腿,「你想說什麼?」
「你們美國人今天在展覽會帶來的這些,未來主義、時尚、藝術。在蓊鬱的綠樹之間蓋起一個模擬太空站的堡壘,裡頭塞滿美國的消費產品。你們展示的是資本。美國有錢,紐約有錢,非常有錢。而且已經不像1913年舉辦紐約軍火庫藝術展的時候那樣年輕了,不是嗎?」
「我很感激您對於我們國家藝術史的發展了解得如此透徹。」
「對你這樣的內行人,事先準備是該有的禮節。」
「您過譽了。」
「Mr. Solo,我想你應該了解你為什麼這麼炙手可熱?」
「願聞其詳。」Solo客氣的說,謙虛的口吻中卻盡顯自信。
二十世紀初,美國人在紐約的舊軍火庫,看到來自古老歐洲的藝術作品──印象派、野獸派、立體主義、未來主義,當下彷彿炸彈投擲在他們身上。美國人那時候的眼睛還安居在世紀末,他們大肆憤怒與嘲笑,人們無法理解他們不懂的事。就像馬塞爾‧杜象(Marcel Duchamp)的畫,《走下樓梯的裸女》。人物造型是圓錐,時間的動力可以呈現在畫布上。五十年過去,你瞧,同樣的詞語,光鮮亮麗的『未來主義』,當時還不存在於美國,然而美國現在卻想向全世界宣傳,他們引領世界流行,而且獨攬未來。
你是美國人,Mr. Solo。卻擁有歐洲大陸的文化特質。你的魅力是歐洲式的,而不是粗俗的美國文化。那是為什麼那些美國人那麼愛你。二戰後的美國忘記歐洲曾在世紀之交帶給他們的衝擊,再次將歐洲視為傳統與價值的後花園。歐洲還沒從戰火的蹂躪中恢復,她不再是當年讓美國驚豔的對象了。你兼具歐洲的新與舊,又是新穎的美國人,我們為什麼會不想要這樣的人呢?
「您彷彿將我形容成藝術品。」Solo說,臉上始終帶著微笑。
「你的技巧是一門藝術。俄羅斯──蘇聯,我們在你們眼中很野蠻,但是我們理解。」
「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Peril,他並沒有立刻要我決定是否要跟他走。他和那個大個子離開,我以為可以鬆口氣了,結果精彩的還在後頭,另外一男一女不打招呼直接走進來,還幫我把門鎖上。」Solo停了停,像是回想起那一幕,「……我坐在沙發上回頭,表情很詫異,他們兩個硬是沒笑,果然訓練有素。」
Illya冷冷地哼了一聲,Solo笑道,「你很清楚他們在玩什麼遊戲。」
「那個俄羅斯女子是我生平見過最美的女人,就像陶瓷娃娃。五官精緻,神情卻很天真,她美得讓我腳底發麻。我相當意外KGB給我這麼高規格的接待,但心想這下實在是有點麻煩,同時扔來兩個人給我要做什麼,總不會我跟女人上床的時候,旁邊那個男人要來幹我吧?」Solo說,Illya被Solo話裡那莫名其妙的無奈和畫面的荒謬給惹得噗哧一聲,第一次在Solo面前笑了出來。
Solo迅速扭過頭,用彷彿看到稀世珍寶的表情凝視著Illya,「我逗笑你了,Illya,這是第一次。原來你也是會笑的。」Solo嘆道。
「你最好閉上你的嘴。」Illya說,聲音裡的笑意還沒能完全去掉。
「對了,那個男人的金髮跟你一樣漂亮。」Solo補了一句,立刻換來Illya的怒瞪。
「你還想知道後面的細節嗎?」
「要炫耀你在床上有多厲害大可不必。」
「是的,不夠厲害根本逃不過。那不是天堂,甜美得幾乎要逼你下地獄。」
「結果?」Illya打斷他,Solo心有靈犀的笑了笑,聲音有點飄渺,彷彿嘆息,「……你害怕我提到你們的『俄羅斯娃娃』嗎?」
Illya身體變得僵硬,Solo自顧自地說道,「在這行,做愛這件事不是下三濫的手段,而是有效的方法,很實際,實際到……」
「獵奇。」Illya猝不及防的插話,Solo繼續說,「我以為是殘忍。」
「我承認,Illya,在那樣瘋狂的極樂之下,任何人都有可能願意付出代價,只為了不惜一切擁有那種無止盡的高潮。在慾望中,我唯一還能保持最後一點理智的原因,是把他們對我做的事情全都記下來。用我的身體去背誦。那女人運用舌頭的技巧,她為什麼輕易讓我就射了;那男人怎麼在操進我的時候,讓我覺得世界都要融化了。」Solo安靜的說,「KGB教了我一些東西。我是該付點學費給你們。」
Illya什麼也沒說,「你想知道答案。」Solo說,「我沒有答應。Peril,我只能告訴你這些。」
Illya重新倒酒,現在濃郁的白蘭地香已經無法讓兩人動搖了。
「尼克森在開幕之夜,恭維蘇聯在天文領域及火箭科學的成就。」Solo說,「當下聽到我就想,他們真該給我加薪。他說了蠻多不著邊際的東西,最後還是回到美國的強項:自由的概念。你知道當時展覽會場有個東西炙手可熱,象徵美國文化和物質成就,IBM產的RAMAC 305電腦。你知道它怎麼回答『何謂美國夢?』這個問題嗎。」
「所有人都應該能自由的尋找更好的生活。擁有宗教崇拜、思想、集會、表達信念及全民參政權和教育的自由。」Illya覆誦,聲音不帶任何情感。
「你記得。」Solo說,綻開一笑,「你果然萬中選一。」
「要是我知道當初跟在尼克森後面的人其中一個是你,一定會把你宰了。」
Solo把他的眉毛挑高,看起來竟有點期盼,「可惜你沒有。Peril,或許你那時候應該直接來房間找我。如果是你的話……我說不定就會倒戈。」
「你在胡說什麼?」Illya怒斥,思及這番可能性,Illya忍不住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抓住他的腳踝,好像這幾天以來腳底下踩的堅硬平面,其實是湖面結冰的冰層。現在那層堅固的表面因為Solo的話有些動搖、融化、碎裂,Illya心中突起一股說不上來的慌亂,「你……」
「別緊張,Peril,如果是這樣,我就不會叫你Peril了。」
Illya凝視Solo,那臉上時時刻刻都帶著一抹微笑,「你不要讓我無法信任。」他脫口而出。
Solo慢慢轉過頭,這句話令他困惑,「這是什麼意思?」他謹慎的問。
夜色越深,Solo的眼珠幾乎成了入夜的海洋。Illya傾身過去,大掌直接扣緊Solo的頸子和他有如被抹刀雕刻出來的方正臉頰,Solo被迫昂起頭,兩雙眼睛頓時遇見一個膠著。「我要確定你是誰,你的身分,你是CIA的特務,不是KGB的人。」Illya說,一字一句,「Solo,你不可以欺騙我。」
在那個膠著裡,五公分的距離太長,Illya的手指太冷。
「親愛的,Illya。」
Solo俯身向前,嘴唇點過Illya那雙緊閉的雙唇。
「赫魯雪夫最後跟尼克森說了一句話,『我說什麼只會翻譯到你的耳朵裡,但是美國人民永遠不會聽到它。』」Solo說,他的俄語寧靜的像雪,「那正是我的意思,Illya,我的意思。」
Solo溫熱的後頸直接暖化了Illya指腹上終年結凍的冷。Illya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手溫被Solo拉到了最適合人體的體溫,那溫暖而且不熟悉的觸感,讓俄國人一時陷入迷惘。彷彿北方移居到南方的耽溺,Illya眷戀著無法放開,他的手勁放鬆了,圈著Solo的手仍然在同樣的位置。Solo沒有打斷他,只是微微的閉上眼,好像酒力漸漸的把他的睡意捲了上來,「Peril?」
「什麼事?」Illya低聲問,他的手指輕輕碰著Solo的黑髮,髮油被水沖掉之後,髮絲變得鬆軟,他細細的撫摸一根根小波浪般捲起的弧度。
「你有,收到相片嗎?」
Illya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他平板的說,力氣稍稍變緊。
Solo笑了,但是Illya捕捉到他突變的情緒,「害我衝進房間的時候差點滑倒。」
Illya揪緊Solo的脖子,兩人額頭稍稍碰撞。Solo睜開眼,Illya純粹的眼色裡滿溢之前被他用水閘防守的情感,包括過去累積至今的所有痛苦,頓時讓Solo以為自己要被沖走。
「現在他們可好奇了,不知道到底我們是誰在色誘誰。」Solo勉強開玩笑,想要掩飾掉喉頭一哽,「CIA和KGB一定都不願意先認輸,他們會把注繼續壓在我們身上,直到任務結束。」
「Solo。」
「嗯?」
「你又在玩火。」Illya說。
或許連俄國人也漸漸讀懂美國人的心和美國人的狡詐,「Peri,你看過《甜蜜生活》嗎?那是今年的義大利電影。」Solo問他,似乎知道Illya不會回應,他接著說,「女主角跳進羅馬的特雷維噴泉(Fontana di Trevi),輕解羅衫享受豔陽,觀眾們則享受她的性感。但男主角其實是個狗仔隊。」
這番話的主題導引出一個結論,Illya等著Solo說出來。
「特務沒有祕密,那不是我們的秘密。我們沒有祕密。」Solo說。
偽裝不是構成神秘的要件之一,只是花招。
「Illya,你想要我嗎?」
「不想。」
「是嗎。」
Solo話語方落,Illya抓住他,看著他,然後吻他。
這次的吻不再是前兩次的蜻蜓點水,Illya撬開Solo的嘴唇以前,Solo微啟雙唇的模樣早已被Illya盡收眼底,就算光線怎麼微弱,他再怎麼看不清楚Solo整張臉的面貌,他也能找到他的嘴唇,不會偏移,準確的含住他柔軟的、淡粉色的,花瓣一樣的。這個男人臉上每一個稜角Illya比誰都更熟悉,甚至,早在他會意過來以前,Solo的臉就因為任務短暫停駐在他的大腦裡,後來又因為許多他還來不及搞清楚的狀況,因而直接烙印在他的眼底。修剪整齊的眉毛,山稜線一般的鼻梁,那搶眼的下巴在平常表情怎樣都嚴肅不起來的時候沒什麼特別,卻只有在Solo正經的時候才突然會顯得有一點,迷人。
最一開始都是白蘭地的香。撲鼻而來的。感覺兩個人的鼻尖撞上,壓著對方,一公克的力道,往上加了一顆、兩顆、三顆砝碼,越來越重。用嘴唇互相廝磨,從柔軟的甜美,開始往前,施放侵略的煙火。Illya還在嚐著Solo跟外表截然相反的脆弱,Solo的舌頭卻趁隙越過牙齒構成的防線,探進全然屬於Illya的範圍。俄國人扣緊了美國人的臉,那是只許前進而不準後退的命令,可是Illya卻遲遲沒有回應Solo的試探,他已經談過戀愛,卻太久不知道什麼是迎接一個人在門口敲門。Illya?從胸腔中,或者是耳邊,或者是他們兩人的心裡,Solo的聲音低低的迴響。低喚中有不確定和渴望被確定的猶豫,於是Illya曉得眼前這個自以為談了無數場自以為是的戀愛的男人,其實並沒有真正放過任何人進去。
一舉絞住Solo的舌頭,Illya放開顧忌反守為攻。原先只是潮汐進退的浪花一口氣拔升為海嘯,他們狠狠吻著對方,呼吸一下子變得火燙。Solo欺身壓上Illya,某種枷鎖猛地從兩人體內爆開,Illya一手扯住他的脊背,Solo兩隻手緊緊環著Illya的後腦勺,弄亂了男人的金髮。互相纏繞的舌頭,就像是渴望彼此身上更深切的味道,沒人聞過的,只有對方能獨享的──
「不行。Illya。」Solo鬆開Illya,他用力喘氣,「……不行。」
Illya的手還沒放開Solo,他的肺部一樣用力的填補交纏時被掏空的氧氣。他望著Solo移開視線,知道Solo保留了這句話的後半段。既然不能在一起,為什麼要浪費時間?
「……有可能我只是喜歡上你了。」Illya想也沒想就說出口,Solo愣住了。
「Cowboy。」Illya平靜的說,「很多事情我都想問為什麼,可是不是這一次。」
如果要問Solo,Illya這個男人究竟好不好看,他的魅力是什麼,他有什麼吸引他的地方。
「你是我遇過最懂現實的人。Peril,可是也浪漫到無藥可救。」
「你是第一個說我浪漫到無藥可救的人。」
「因為我總是,負責點火。」
Solo翻身跨坐到Illya腿上,光裸的胯下直接貼著Illya的褲襠,隔著長褲布料,兩人互相抵著對方的部位還沒有被點燃引線,彷彿低音鼓敲響深埋在血管裡的節奏。有那麼一段時間裡,Illya用手背劃過Solo的臉頰,從顴骨內切的線條讓他的臉多了不同的層次,深邃的眼睛一點也不像Solo說的,他們沒有秘密。
「我一度以為我害你溺死了……」Illya說。Solo一臉無奈。
「不,你這個渾蛋,差一點溺死的人不是我。」
「你為什麼回來?」Illya問,可是Solo側過臉,避開Illya想要知道的答案的固執。
「我很想叫你放棄,換別的方法,可是有個傻子在緊要關頭仍然堅持二二七號命令。」Solo說,聲音中略有不滿,一抹知情的微笑介於苦澀,浮上Illya的臉。
命令編號二二七。二戰,史達林宣布,就算紅軍士兵前進可能會被敵軍射殺,但如果逃跑,必然會被射殺。因為為了國家,「不得後退一步」。接受1930年代教育的蘇聯人,幾乎可以克服所有障礙──假如前提是勞動力象徵的生命,可以輕易被犧牲的話。
「你要我繼續貫徹這條守則嗎?」Illya說,某個部位頂住Solo,「在你的身上?」
Solo順著Illya改變話題,他的挑釁有些懶洋洋的,「我沒什麼力氣了,剩下的就麻煩你。」
「你是要我幹你,還是讓你射就好?」
「你要是現在敢插進來,」Solo語帶威脅的話還沒說完,Illya扯開他的睡袍,略冷的雙手抓住那根軟軟的性器,Solo淫蕩的呻吟了一聲,「我就不保證你的頭還在。」
「我無所謂。」
Illya直接扒開Solo身上那件已經沒遮蔽作用的布料,讓那個男人直接昇華到全裸。月色浸透Solo白皙的肩膀、手臂、光滑的裸背,Illya瞬間有些著迷。彷彿發現這個萬眾矚目,喜愛吸引注意力的男人是他的了。
「你覺得我很漂亮。」Solo仰起頭,一頭黑髮失去束縛,恣意的四處捲翹,一撮頭髮掉下來遮住前額,那模樣有點凌亂,不精確,正是失去平衡的Solo。
Illya沒有馬上回應,他的大掌往下罩住Solo渾圓結實的臀部,雙手用力往兩旁施力,像是要撥開他的屁股。沒有防備的Solo趴倒Illya的肩上,好不容易才忍住聲音,但Illya沒打算留情,他的手滑進臀縫,隱密的地方再度被陌生的力道造訪,Solo本能的縮了縮身體。Illya的手指再一次碰觸到Solo的穴口時,安靜的嘆息拂過Illya的髮梢。像是從前一次學到了經驗,微張的開口輕易接受指尖,Solo深呼吸,感覺Illya戳入身體,到了某一個手指能到的極限。Illya帶來的異物感和熟悉感兩相衝突,手指在裡面的每一個轉動都拉扯著Solo的神經,他顫抖起來。俄國人不停來回搓揉著他的洞口,淺淺的碰觸那個開始緩緩開闔之處,可是什麼都不給他。
「你遠遠超過漂亮。」Illya說,看著Solo靠在他肩上喘氣。他直接扛著Solo站起來,不費半點力氣,Solo用腿圈住Illya的腰,被折磨了一番,姿態仍很慵懶。
「你想洗澡。」Illya說,這不是一個問句。
「我就不用問為什麼你知道了。」
「因為你是隻有潔癖的白文鳥。」
「或許只是你想要脫光衣服,讓我看你的裸體。」
「你喜歡我的裸體。」Illya說,這是他第一次說出類似調情的話,Solo笑了起來。
Illya扛著Solo進浴室,用腳把門踢上。他剛放下Solo,Solo便像是時間逆時針倒流的裁縫師,不是幫人把衣服穿上,而是仔細的把衣服去掉。Illya最外面那件內裡鋪著紅色格紋的黑夾克掉在地上,接著是貼身的高領長袖。Solo的手從腰部鑽進去,細膩有如對付一個保險箱、一條裝滿防盜設備的畫廊,安靜、無聲、但是迅速。精壯的六塊肌暴露在浴室的燈光下,Solo莫名被逗樂,他的手指和手掌對那塊未曾撫摸過的強壯肌肉充滿興趣。見狀Illya索性自己解開長褲,下半身和Solo一樣全裸之後,蘇聯男人沒浪費時間就將美國人壓向牆壁,扭開蓮蓬頭的熱水。水柱傾瀉而下,熱氣蒸騰,水珠沿著兩人濕透的頭髮,再下一秒已經淹沒一雙沒有死角的吻。Solo的眼神在前幾分鐘還曾流露對於親吻有什麼實際效用的疑惑,此時卻放縱的玩弄Illya口腔裡的每一個角落,纏在一起,稍微放開,然後是嘴唇,接著是舌頭,還有Illya刺刺的鬍渣蹭著唇角。當Solo墊起腳,十指爬梳Illya被水淋濕的金髮,兩人身體從正面完全密合的時候,Illya的手同時握住了兩人的陰莖。
Solo狠狠吸了一口氣,強烈的刺激逼得他差點彎腰。他扣住Illya強壯的肩膀,感覺整個人被Illya壓在牆壁上動彈不得。Illya佈滿繭的手很大,掌握著他們最脆弱的地方,逼迫兩人尺寸相仿的性器相互摩擦。意識到彼此正用身體的那個部位在理解對方,前所未有的親密感牽引著快感,所有細緻的敏感點全都結合為一。Illya的喘聲開始變得濃濁,佔有慾向外氾濫;Solo靜得想要掩飾掉的呼吸,則反而凸顯他的難耐。
「……老天,我真想要你幹我,狠狠的幹我。」Solo說,聽起來神智不清,他顯然更想用下流的單字卻在言語裡迷路,「……最好是把我操到明天無法下床……」
「如果你要,我可以做。」Illya衝動的說。
說著Illya加重陰莖摩擦的力道,Solo幾乎要胡亂呻吟起來,兩人未醒的慾望現在已經硬的能幹盡所有能幹與不能幹的事。Illya那副隨時都可以拆解他的魄力,美其名是自信,實際上就是一種決心──他對Solo的決心。強烈的誘惑讓Solo動搖,他不知道從細胞裡的哪一個該死的地方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聽起來很理性的話,「明天還有該做的事。」他笑著說,一副成熟坦然。暗示他和Victoria的周旋還沒結束,似乎知道兩人一旦破戒就非得將對方咬得全身是傷。這不是節外生枝的好時機,Illya彷彿能聽到Solo用他該死的美國腔,還有公事公辦又挑釁的聲音這麼說。那是是一回事。突然之間嫉妒溢上蘇聯男人的喉嚨,修剪完整的指甲不能抓傷Solo,但報復心有如掐住美國人的脖子那樣輕易,他掐住了他的命根。弱點被掌握的Solo弓起身體,無法反擊,他捨棄保守的呻吟,全然放肆的被猛烈又有些暴力的逼迫逼上頂峰。
Solo的指尖陷進Illya的肩膀,先一步射了出來,精液情色的濺上Illya的腹部和恥毛。發現Solo的身體癱軟下來,Illya馬上伸出一隻手扶住Solo的腰,還沒發洩的凶狠慾望突然像是地雷炸開,讓他瞬間失去控制。他轉過Solo的背,讓他扶著牆壁,勃發而尖叫著解放的性器猛然撐開Solo隱蔽的私處,直接抵住Solo的穴口──
Solo全身如遭雷殛,兩人都屏住了呼吸。夏娃吃下禁果的那一刻,也不會有他們兩人來的更猶豫。Solo不能自拔的將臀部貼向Illya,臀肉稍微夾住了他硬挺的部位,Illya感覺所有自制力全都在懸崖邊緣,他瘋狂的往前一挺,前端硬生生撐開了Solo的穴口。Solo立刻高高仰起脖子,把尖叫全都吞進喉嚨。只差一步就能貫穿Solo那精緻的、銷魂的、潮濕的甬道,讓他夾緊自己直到射精。美好到令人窒息的幻想攻擊著Illya,他不能自己的再往前進推一公分,沒接受擴張的Solo身體緊繃到要斷裂,唾手可得的滿足距離實現僅有一步之遙,全身上下都渴望擁有Solo的疼痛感幾乎凌駕他的意志。他的手貼上Solo強壯的手臂,還有肌理分明的背部,才發現輕細的顫抖不是來自於他,而是身下的Solo。有些東西他和他都還無法跨過,Illya突然發覺。他咬緊牙關,加快手淫,強迫自己射精,陣陣白濁噴在Solo的入口和臀上,像是蛋糕上留下的甜美奶油。
鬆懈下來,Illya從背後抱緊Solo,好像想把他整個人都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水流沖過兩人發洩過後的身體,Illya洗好就先行離開浴室,讓Solo頑固的繼續像隻孔雀一樣打點他的外表。等到Solo一出來,首先躍入眼簾中的是沒穿衣服的Illya坐在床沿。他嘆口氣,實在無法在激情過後正眼瞧一個全裸男人坐在他床上,簡直是活生生的想逼他把所有好不容易找回來的理智都砍掉。
「你可以穿我的衣服。」Solo說,Illya沒理他,他自顧自地問,「床很整齊……你們沒碰到床?」
「我沒讓她上床。」Solo說,「所以這房間才會見鬼的那麼亂。」
蘇聯男人看起來一副不裸睡不罷休的樣子,Solo無意阻止他,索性也懶得再穿上睡袍或是其他衣服,他走向雙人床右邊一側應該是留給他的空位,床頭櫃上放著小鬧鐘和Solo的錶。Solo疲倦的想掀開棉被卻發現Illya直接坐在上面,「你不睡嗎?」他盡量保持耐性。
「跟你睡嗎?」Illya話中猶豫,鐵定不知道這問法非常爛。
「Gaby說你都不睡床。」Solo乾脆的說。
「那女孩居然──」Illya聞言立刻變成發怒的大熊,不祥的熱氣衝上他的臉。
「知己知彼。」Solo悠閒的回答,有點好奇,「你為什麼不睡床?你們不是單人床嗎?」
「沒什麼,你不要管。」
「……難道你是因為害羞所以不想讓Gaby看到你睡覺的樣子嗎……?」
「Solo!」Illya急急切斷Solo的話,怒喝一聲,明顯是要他立刻閉嘴。
「我沒想到你那麼可愛……」Solo一臉震驚,火上澆油,Illya氣得衝上床摀住Solo的嘴巴,兩個裸體男人沒什麼說服力的在床上滾了一圈,Illya壓著Solo,過了一會才發現姿勢有點尷尬,他正想起身,但Solo伸出手,撫著Illya的臉頰。
「這樣你不就上來了嗎?」Solo說,臉上有種滿足又難以形容的笑容。
身下的人適合一親芳澤。Illya賭氣似的撐到Solo抓下他的頸子,給了他一個帶著薄荷香氣的輕吻。兩人各自蓋上棉被,Illya鬧脾氣的故意背對Solo,Solo笑了笑,他故意靠上Illya的背,感覺喜歡鬧彆扭的蘇聯男人彈了一下,他壓低笑聲,手指頭玩著他的肩胛骨。Illya沒說話,感覺Solo的指尖和呼吸都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他說。
「如果有人闖進來,我會抓住你,再滾下床,這樣我們就在同一邊了。」
身後的美國人沒有反應,勻稱的呼吸聲讓人以為他睡著了。Illya閉上眼,一個聲音含糊的說。
「你抓不動我的。」
素以蠻力著稱的俄國人的胸腔響起稀奇的笑聲,像是從遠方吹近的雨勢,溫暖的守護著有所庇蔭的Napoleon。Solo旋即沉沉睡去。
感謝閱讀,待續→04:第四道鎖
終於04寫到Solo的過往了ㄚㄚㄚ(自從趕完00就一直在等這一刻)
沒想到能在03完成前後大連結(落淚),還能甜一把QQ(牙齒痛),03留下的細節會在04鋪完-///-
#塔斯社:蘇聯時代為官方通訊社,對外發布新聞稿及經濟信息。蘇聯解體後,現已改制為「俄通社-塔斯杜」,是俄羅斯官方最大的通訊社,亦為國際性通訊社之一。
#《甜蜜的生活》:費德里科‧費里尼的電影。著名的「狗仔隊」(Paparazzo)一詞即發源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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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斯社:蘇聯時代為官方通訊社,對外發布新聞稿及經濟信息。蘇聯解體後,現已改制為「俄通社-塔斯杜」,是俄羅斯官方最大的通訊社,亦為國際性通訊社之一。
#《甜蜜的生活》:費德里科‧費里尼的電影。著名的「狗仔隊」(Paparazzo)一詞即發源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