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隨片講評 → 作者隨文講評
0 │ 解題:題名
1 │ 時空:歷史背景、間諜組織、名詞解釋(含二戰歐洲、日本、台灣、南洋戰線)
2 │ 神永與田崎:原作角色分析及小說轉化、私設定說明(含其他機關員設定)
3 │ 文章解析:人物中心主題、隱喻與暗示
1 │ 時空:歷史背景、間諜組織、名詞解釋(含二戰歐洲、日本、台灣、南洋戰線)
2 │ 神永與田崎:原作角色分析及小說轉化、私設定說明(含其他機關員設定)
3 │ 文章解析:人物中心主題、隱喻與暗示
創作而言,在作品完成、發表之後,「作者的有言」與「作者的無言」一直是令我徬徨與猶豫的階段:說與不說。作為支持作者已死論的人,讀者該擁有完整的權力去享受私人的閱讀時刻、當下的想像、或結束後的分析,在這個過程,是作者的退場。年輕時的創作早期,帶著相對純粹反映內心的思路在書寫,而這幾年經過歷史向小說的轉型,從故事本身到結構、技巧都有全盤的徹底轉變與反省。穿鑿的歷史與隱喻越多,就像冰山一角,文章顯示是一分,文章未見是九分,如何不讓讀者受到過多資訊干擾,讓文章本身是渾然的整體,是近三年來最用力研究的部分,也時常陷入瓶頸。
「導演隨片講評」這個名稱靈感,十分感謝朋友的建議。我想正如觀眾能選擇要不要「補充」導演的觀點和創作意圖,在本文我會闡述自己的構想,包括運用的歷史概念,然而如何評鑑作品,仍然在閱讀到這裡的你們的手中。
「導演隨片講評」這個名稱靈感,十分感謝朋友的建議。我想正如觀眾能選擇要不要「補充」導演的觀點和創作意圖,在本文我會闡述自己的構想,包括運用的歷史概念,然而如何評鑑作品,仍然在閱讀到這裡的你們的手中。
0 │ 解題
「徒然花」從日文「徒花」(あだばな)而來,意思有下列幾種:
(1) 咲いても実を結ばない花。転じて、実を伴わない物事。(即便開花卻未結果,又衍生指涉沒有結果的事物)
(2) 季節はずれに咲く花。(錯過季節開的花)
(3) 咲いてすぐ散る、はかない花。特に桜の花。(開花後隨即凋零的花朵,又特指櫻花)
三種含義,都可以套用在本文想要傳達的中心概念:
(1) D機關存在意義在戰爭後期的未竟;成員間的連結關係在時局下的外力中斷;神永和田崎之間的「未完成式」。
(2) 神永和田崎對彼此的認知──亦即對這份關係是如何定義及解讀的,兩人實際上存在某種時間上的錯過和詮釋上的落差。而這份落差在戰爭過程中沒有辦法、沒有機會、沒有時間去找到共同解答。這是「未完成式」,不可抗力且無法回復。但兩人各自找到自己的那一份「答案」,也是他們在這一生中最真實的意義。
(3) 櫻花在JG動畫是鮮明的意象。1939年的春天開始,機關員和佐久間先生各奔東西,終至凋落。
中文選擇「徒然花」,是因為「徒然」是在這部融入反戰思想的小說中最想表達的悲劇:徒然。在國家支配下個人意志的徒然,在國家控制下生命消逝的徒然。同樣也在這樣的情境下,人作為人存活時,人本身,就是對徒然的抗議。
(1) 咲いても実を結ばない花。転じて、実を伴わない物事。(即便開花卻未結果,又衍生指涉沒有結果的事物)
(2) 季節はずれに咲く花。(錯過季節開的花)
(3) 咲いてすぐ散る、はかない花。特に桜の花。(開花後隨即凋零的花朵,又特指櫻花)
三種含義,都可以套用在本文想要傳達的中心概念:
(1) D機關存在意義在戰爭後期的未竟;成員間的連結關係在時局下的外力中斷;神永和田崎之間的「未完成式」。
(2) 神永和田崎對彼此的認知──亦即對這份關係是如何定義及解讀的,兩人實際上存在某種時間上的錯過和詮釋上的落差。而這份落差在戰爭過程中沒有辦法、沒有機會、沒有時間去找到共同解答。這是「未完成式」,不可抗力且無法回復。但兩人各自找到自己的那一份「答案」,也是他們在這一生中最真實的意義。
(3) 櫻花在JG動畫是鮮明的意象。1939年的春天開始,機關員和佐久間先生各奔東西,終至凋落。
中文選擇「徒然花」,是因為「徒然」是在這部融入反戰思想的小說中最想表達的悲劇:徒然。在國家支配下個人意志的徒然,在國家控制下生命消逝的徒然。同樣也在這樣的情境下,人作為人存活時,人本身,就是對徒然的抗議。
1 │ 時空
① 歐洲與亞洲的「二次世界大戰」
根據原作基礎,機關員選拔和訓練期在1937年秋天至1939年春天,活躍期則集中在1939年至1940年,動畫中最後一份任務則是福本擔綱的「魔都」,發生在1941年。《徒然花》文中雖刻意未明指年份,但時間軸可以簡單劃分成「1941年初,波多野接棒三好前往柏林」→「1943-1945年戰爭末期,神永與田崎作為未離開日本本土的機關員的最後命運」。
簡要而言,第二次世界大戰劃分成歐亞兩個戰線,亞洲戰線始於1937年中日雙方全面開戰的「蘆溝橋事變/七七事變」,而歐洲則稍晚,以1939年9月納粹德國入侵波蘭作為開始,美國的參戰則是1941年12月發生珍珠港事變之後。關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涵蓋時間和範圍,歷史學(包括政治層面)也有多種說法和研究,其中不乏世界史歐洲最大的觀點(滯留歐州後酸度更深)。
通常,台灣的教育多用「中日戰爭」指稱中國與日本之間的戰爭,日本則會用「日中戰爭」稱呼。與德國和義大利共組軸心國之後,日本除了與中國開戰以外,也積極入侵東南亞和太平洋群島,企圖取得在亞洲和太平洋的領導優勢,這就是大日本帝國的「大東亞共榮圈」理想。當時做為殖民地的台灣也是包含在共榮圈中,所有島民都被動員起來,必須為了亞洲繁榮而盡心盡力。
也因此,對日本來說,「日中戰爭」無法涵蓋全面戰爭的區域,這便是所謂「大東亞戰爭」一詞的由來。這個詞彙主要在1942-1943年之後廣泛使用,成為在日本及其殖民地都琅琅上口的口號。然而,戰後到現代研究,因為使用「大東亞」一詞太過敏感,我個人就因參加日本的學術研討會,以及論文使用「大東亞戰爭」被認為不妥,而被多次要求將題目改為「太平洋戰爭」。一般來說,日本研究書籍也將「大東亞戰爭」和「太平洋戰爭」列為同義。越早期的歷史書,使用「大東亞戰爭」一詞的機率就越高。(為了歷史正確,我在研究或傳播領域是不會避諱使用這個詞彙的,歷史有其還原的必要,而不是遮遮掩掩。)
二戰結束的1945年,歐亞戰線也各有不同,在盟軍和蘇聯紅軍的東西包夾下,四月開始的柏林圍城戰可以說是納粹德國最後一戰。作為平民死傷人數最高的一場毀滅性戰事,遭到如此悲劇下場的也不只是柏林。一般歐洲明訂5月8日納粹德國簽署投降協議的日子為「二戰勝利日」(Victory Day,或簡稱V-Day)(俄羅斯及其部分前蘇聯盟國則是訂為5月9日,另外俄羅斯在稱呼與德國的戰事時,通常用「偉大的衛國戰爭」(Великая Отечественная война)稱之,德國則稱「東方戰線」)。至於日本在廣島和長崎遭到原子彈轟炸後的八月十五日投降,這天日本稱為「終戰紀念日」(しゅうせんきねんび)。
簡要而言,第二次世界大戰劃分成歐亞兩個戰線,亞洲戰線始於1937年中日雙方全面開戰的「蘆溝橋事變/七七事變」,而歐洲則稍晚,以1939年9月納粹德國入侵波蘭作為開始,美國的參戰則是1941年12月發生珍珠港事變之後。關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涵蓋時間和範圍,歷史學(包括政治層面)也有多種說法和研究,其中不乏世界史歐洲最大的觀點(滯留歐州後酸度更深)。
通常,台灣的教育多用「中日戰爭」指稱中國與日本之間的戰爭,日本則會用「日中戰爭」稱呼。與德國和義大利共組軸心國之後,日本除了與中國開戰以外,也積極入侵東南亞和太平洋群島,企圖取得在亞洲和太平洋的領導優勢,這就是大日本帝國的「大東亞共榮圈」理想。當時做為殖民地的台灣也是包含在共榮圈中,所有島民都被動員起來,必須為了亞洲繁榮而盡心盡力。
也因此,對日本來說,「日中戰爭」無法涵蓋全面戰爭的區域,這便是所謂「大東亞戰爭」一詞的由來。這個詞彙主要在1942-1943年之後廣泛使用,成為在日本及其殖民地都琅琅上口的口號。然而,戰後到現代研究,因為使用「大東亞」一詞太過敏感,我個人就因參加日本的學術研討會,以及論文使用「大東亞戰爭」被認為不妥,而被多次要求將題目改為「太平洋戰爭」。一般來說,日本研究書籍也將「大東亞戰爭」和「太平洋戰爭」列為同義。越早期的歷史書,使用「大東亞戰爭」一詞的機率就越高。(為了歷史正確,我在研究或傳播領域是不會避諱使用這個詞彙的,歷史有其還原的必要,而不是遮遮掩掩。)
二戰結束的1945年,歐亞戰線也各有不同,在盟軍和蘇聯紅軍的東西包夾下,四月開始的柏林圍城戰可以說是納粹德國最後一戰。作為平民死傷人數最高的一場毀滅性戰事,遭到如此悲劇下場的也不只是柏林。一般歐洲明訂5月8日納粹德國簽署投降協議的日子為「二戰勝利日」(Victory Day,或簡稱V-Day)(俄羅斯及其部分前蘇聯盟國則是訂為5月9日,另外俄羅斯在稱呼與德國的戰事時,通常用「偉大的衛國戰爭」(Великая Отечественная война)稱之,德國則稱「東方戰線」)。至於日本在廣島和長崎遭到原子彈轟炸後的八月十五日投降,這天日本稱為「終戰紀念日」(しゅうせんきねんび)。
② 二戰期間間諜機關的成立
近幾年研究範圍主要著重在蘇聯和美國的情報機關上,僅從這邊提供一些觀點。在田崎的代表第六回中,對我而言最有深意的一句話,同樣也最能反映他個人性格以至於對戰爭的評價,就是「間諜只在承平時期有用,一旦戰爭開始,間諜就派不上用場」的概念。
戰爭時期的間諜在做什麼?別的不提,D機關本身就是因應世界大戰而誕生的組織,那麼為什麼田崎要這樣說?
蘇聯方面,在布爾什維克黨十月革命成功,推翻沙皇成立蘇聯之後,1917年12月令人聞之色變的「契卡」(Cheka)隨即成立。必須注意的是,所謂情報組織的工作並不僅只針對「外國或敵對方」,內部人民的肅清和統一思想也是同等重要的任務。之後契卡經過多次轉型、改組(其中一次改組為「國家政治保安總局」(OGPU),光從名字就能了解此類情治單位之所以作為情治單位對於一般人民的可怕之處)。在二戰期間,則以「內務人民委員會」(NKVD)為名行動(較為人熟知的KGB是直到1954年改組的稱呼)。戰時,NKVD成立對外處和第四處(情報總局前身)針對盟國和德國進行情報收集,事實上,雖然蘇聯當時和盟軍結盟,但比起正在作戰的納粹德國,他們對盟國(特別是美英)的情報更感興趣,而這也直接奠定了冷戰開始後的情報戰先聲。這是為什麼「身為同盟」還是要收集情報的原因之一,戰爭瞬息萬變,因應戰爭結束後的結盟或對立情勢也十分重要,我想這可以說是三好依舊駐點柏林的原因。
另外,美國方面,「中央情報局」(CIA)的前身──「戰略情報局」(OSS)直到1942年才在小羅斯福總統的軍事命令下成立,該單位並只單純從事間諜和情報工作,不過1947年,在杜魯門總統的治下,該局最精華的部門確實成為了現代中情局的基礎。
上述這些機關,主要任務是收集情報、情報分析、反間諜行動(包含防諜、偵破敵方情報蒐集、減低敵方滲透)、顛覆策反、謀殺,由於戰況激烈和殘忍,工作的危險性很高,導致間諜和情報員大量犧牲。同時,因為時間不夠培養訓練有素的情報人才,也造成歐陸戰場情報混亂、雙面間諜倒戈的情況層出不窮。雖然戰爭收集情報傳統由來已久,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也有不少經典的間諜故事,但二戰的席捲性超乎非常,在我看來,這是一個情報組織一起步就要進入狀況的高峰期,同時也是某種現代情報單位的草創期,隨後才會有冷戰美蘇對立的成熟期。
儘管情報獲取階段,是第一線人物拋頭顱灑熱血,田崎所表達的「不滿」並不是針對工作性質的危險,而是辛苦獲取的情報不能為「冥頑不靈的陸軍高層」好好「使用」。什麼是對的使用方法?如何評價情報?如何因應情報做出相應的處理?通常,國際對立、政治對立、意識形態,在情報戰以至於真正的戰爭之中,是真正操大棋的影響力,這便是「政治」。是否要開戰,是否要這樣無止盡的擴大戰圈,並不是當時主戰派的日本陸軍所樂意聽到的意見。這也是戰爭開始之後,情報「沒有用」的原因,因為戰勝考量勝過一切,國家意識可以無限上綱,情報是是被用在「戰爭」上,而不是「為了避免走到戰爭這一步」的戰略或政策考量。
戰爭時期的間諜在做什麼?別的不提,D機關本身就是因應世界大戰而誕生的組織,那麼為什麼田崎要這樣說?
蘇聯方面,在布爾什維克黨十月革命成功,推翻沙皇成立蘇聯之後,1917年12月令人聞之色變的「契卡」(Cheka)隨即成立。必須注意的是,所謂情報組織的工作並不僅只針對「外國或敵對方」,內部人民的肅清和統一思想也是同等重要的任務。之後契卡經過多次轉型、改組(其中一次改組為「國家政治保安總局」(OGPU),光從名字就能了解此類情治單位之所以作為情治單位對於一般人民的可怕之處)。在二戰期間,則以「內務人民委員會」(NKVD)為名行動(較為人熟知的KGB是直到1954年改組的稱呼)。戰時,NKVD成立對外處和第四處(情報總局前身)針對盟國和德國進行情報收集,事實上,雖然蘇聯當時和盟軍結盟,但比起正在作戰的納粹德國,他們對盟國(特別是美英)的情報更感興趣,而這也直接奠定了冷戰開始後的情報戰先聲。這是為什麼「身為同盟」還是要收集情報的原因之一,戰爭瞬息萬變,因應戰爭結束後的結盟或對立情勢也十分重要,我想這可以說是三好依舊駐點柏林的原因。
另外,美國方面,「中央情報局」(CIA)的前身──「戰略情報局」(OSS)直到1942年才在小羅斯福總統的軍事命令下成立,該單位並只單純從事間諜和情報工作,不過1947年,在杜魯門總統的治下,該局最精華的部門確實成為了現代中情局的基礎。
上述這些機關,主要任務是收集情報、情報分析、反間諜行動(包含防諜、偵破敵方情報蒐集、減低敵方滲透)、顛覆策反、謀殺,由於戰況激烈和殘忍,工作的危險性很高,導致間諜和情報員大量犧牲。同時,因為時間不夠培養訓練有素的情報人才,也造成歐陸戰場情報混亂、雙面間諜倒戈的情況層出不窮。雖然戰爭收集情報傳統由來已久,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也有不少經典的間諜故事,但二戰的席捲性超乎非常,在我看來,這是一個情報組織一起步就要進入狀況的高峰期,同時也是某種現代情報單位的草創期,隨後才會有冷戰美蘇對立的成熟期。
儘管情報獲取階段,是第一線人物拋頭顱灑熱血,田崎所表達的「不滿」並不是針對工作性質的危險,而是辛苦獲取的情報不能為「冥頑不靈的陸軍高層」好好「使用」。什麼是對的使用方法?如何評價情報?如何因應情報做出相應的處理?通常,國際對立、政治對立、意識形態,在情報戰以至於真正的戰爭之中,是真正操大棋的影響力,這便是「政治」。是否要開戰,是否要這樣無止盡的擴大戰圈,並不是當時主戰派的日本陸軍所樂意聽到的意見。這也是戰爭開始之後,情報「沒有用」的原因,因為戰勝考量勝過一切,國家意識可以無限上綱,情報是是被用在「戰爭」上,而不是「為了避免走到戰爭這一步」的戰略或政策考量。
③ 名詞解釋
以下針對文中出現的幾個歷史名詞,及其相關背景做概述。
大東亞省(大東亜省・だいとうあしょう)
1942年11月成立的新部會。東條英機內閣下主導的行政縮編和整合,廢除原先的拓殖省並合併其他機構。主要局處有滿州事務局、支那事務局、南方事務局,主要是為了統一處理「大東亞共榮圈」的事務。
1942年11月成立的新部會。東條英機內閣下主導的行政縮編和整合,廢除原先的拓殖省並合併其他機構。主要局處有滿州事務局、支那事務局、南方事務局,主要是為了統一處理「大東亞共榮圈」的事務。
情報局(じょうほうきょく)
1940年12月成立的機關。名稱乍看之下與一般認知的「情報收集」有關,實際上是大日本帝國政府為了控制並過濾所謂「槍後」,亦即一般民眾的思想、言論,進一步審查出版刊物、新聞雜誌的內容,並宣揚戰爭口號,達成統一國民一致對外的戰鬥精神。組織運作參考納粹德國。戰時,政府能徵召作家、畫家、記者,並派遣至滿州、朝鮮、和南方(南洋群島和台灣)進行取材,要求他們完成鼓舞民心投入戰事的作品和報導。若有抗拒,逮捕入獄所在多有。由於政府掌握出版物資,能夠輕易輾斷大眾媒體的生路,因此反抗的情形不多。戰後,這些被動員的人是否該為了戰爭「道歉」,也是一個有多重禁忌的議題。
這個單位與殖民地台灣淵源甚深,1937年之後盛行的「皇民化文學」,就是動員台灣人「成為日本人」參戰的背景下應運而生。
1940年12月成立的機關。名稱乍看之下與一般認知的「情報收集」有關,實際上是大日本帝國政府為了控制並過濾所謂「槍後」,亦即一般民眾的思想、言論,進一步審查出版刊物、新聞雜誌的內容,並宣揚戰爭口號,達成統一國民一致對外的戰鬥精神。組織運作參考納粹德國。戰時,政府能徵召作家、畫家、記者,並派遣至滿州、朝鮮、和南方(南洋群島和台灣)進行取材,要求他們完成鼓舞民心投入戰事的作品和報導。若有抗拒,逮捕入獄所在多有。由於政府掌握出版物資,能夠輕易輾斷大眾媒體的生路,因此反抗的情形不多。戰後,這些被動員的人是否該為了戰爭「道歉」,也是一個有多重禁忌的議題。
這個單位與殖民地台灣淵源甚深,1937年之後盛行的「皇民化文學」,就是動員台灣人「成為日本人」參戰的背景下應運而生。
南洋戰爭(南洋戦争・なんようせんそう)
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日本接收了原先屬於德國遍布在南洋群島的殖民地,並開始進行移民、墾殖,建立統治機關。第二次世界大戰,為了擴張在亞洲的影響範圍,日本和美國海軍在南方群島激烈對戰。台灣同樣位處亞熱帶,氣候風土相近(對日本人來說,台灣本來就是有別於北方日本的「南方存在」),日本總督府在1942年開始推行「志願兵」的招募制度,當時除了戰況尚不激烈,也因為高層不認為「台灣人」會像「日本人」一樣為了祖國奮勇上陣;直到1945年兵源嚴重不足,才開始徵兵制度。多數台灣人日本兵在當時都被派往南方戰場擔任軍伕。另外,一則原住民身強體壯,熟悉叢林作戰,二則在日本政府眼中相對漢人較好教化,因此「高砂義勇軍」也特指台灣原住民的部隊。
美軍當時在太平洋實施跳島戰術,在奪回群島的過程中,曾出現兩個戰略方案,一是進攻台灣,二是跳過台灣。後來麥克阿瑟選擇後者並進攻沖繩,如果當時美軍強行登陸,台灣島的命運和可能的犧牲──或光是最基本的戰後建設,可能就會截然不同。
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日本接收了原先屬於德國遍布在南洋群島的殖民地,並開始進行移民、墾殖,建立統治機關。第二次世界大戰,為了擴張在亞洲的影響範圍,日本和美國海軍在南方群島激烈對戰。台灣同樣位處亞熱帶,氣候風土相近(對日本人來說,台灣本來就是有別於北方日本的「南方存在」),日本總督府在1942年開始推行「志願兵」的招募制度,當時除了戰況尚不激烈,也因為高層不認為「台灣人」會像「日本人」一樣為了祖國奮勇上陣;直到1945年兵源嚴重不足,才開始徵兵制度。多數台灣人日本兵在當時都被派往南方戰場擔任軍伕。另外,一則原住民身強體壯,熟悉叢林作戰,二則在日本政府眼中相對漢人較好教化,因此「高砂義勇軍」也特指台灣原住民的部隊。
美軍當時在太平洋實施跳島戰術,在奪回群島的過程中,曾出現兩個戰略方案,一是進攻台灣,二是跳過台灣。後來麥克阿瑟選擇後者並進攻沖繩,如果當時美軍強行登陸,台灣島的命運和可能的犧牲──或光是最基本的戰後建設,可能就會截然不同。
玉碎(玉砕・ぎょくさい)
特指戰爭後期,南洋群島因戰況懸殊,敗戰已是預料中事,因此日本軍和當地的日本移民以自殺表達對國家的忠誠。「玉碎」一詞,淡化了全軍覆沒、戰敗、或補給不及的負面意涵,昇華了日本人對國家和天皇信仰的崇高理念。戰爭最後,由於南洋戰事已將近告一段落,為了要國民做好本土決戰的心理準備,「一億總玉碎」(いちおくそうぎょくさい)的說法從軍部流向民間(一億人口包括日本本島及朝鮮、滿州、台灣等殖民地)。
(當年讀到玉碎的詳述文獻,過程相當恐怖且令我反感,過了好一陣子才能繼續,在心中留下創傷般的記憶。)
特指戰爭後期,南洋群島因戰況懸殊,敗戰已是預料中事,因此日本軍和當地的日本移民以自殺表達對國家的忠誠。「玉碎」一詞,淡化了全軍覆沒、戰敗、或補給不及的負面意涵,昇華了日本人對國家和天皇信仰的崇高理念。戰爭最後,由於南洋戰事已將近告一段落,為了要國民做好本土決戰的心理準備,「一億總玉碎」(いちおくそうぎょくさい)的說法從軍部流向民間(一億人口包括日本本島及朝鮮、滿州、台灣等殖民地)。
(當年讀到玉碎的詳述文獻,過程相當恐怖且令我反感,過了好一陣子才能繼續,在心中留下創傷般的記憶。)
黑市(闇市・ヤミいち)
一般平民日常生活受到影響,主要是到1941年的12月對美國開戰之後,糧食和石油、金屬等重工業資源(也就是生產軍武的資源)才進一步受到侷限,特別是戰爭後期美國切斷日本的海上貿易和運輸。對本土資源相對稀少的日本來說,外地(這個日文詞彙指的是日本統治的殖民地)和他國資源補充一直是國土擴大的理由之一。但在戰爭中期,即便政府開始控管食糧,並推行配給制度,餐廳、食堂、旅館的配給還是相對優渥,但黑市交易已經相當盛行,也是政府在宣傳時不時打擊的目標。
一般平民日常生活受到影響,主要是到1941年的12月對美國開戰之後,糧食和石油、金屬等重工業資源(也就是生產軍武的資源)才進一步受到侷限,特別是戰爭後期美國切斷日本的海上貿易和運輸。對本土資源相對稀少的日本來說,外地(這個日文詞彙指的是日本統治的殖民地)和他國資源補充一直是國土擴大的理由之一。但在戰爭中期,即便政府開始控管食糧,並推行配給制度,餐廳、食堂、旅館的配給還是相對優渥,但黑市交易已經相當盛行,也是政府在宣傳時不時打擊的目標。
戰時紙幣
文中特別提到的「五十錢」鈔票有何特別之處?首先,由於戰爭時期金屬缺乏,不利製造硬幣,因此小額面的紙鈔需求量大增。日本本土使用的五十錢在通行上曾經分成兩個時期,「前期五十錢」是1938年7月發行,圖面有精緻的富士山和櫻花,採用凹版印刷,不過這個版本只印製過一次,原因是政府為了委託民間印製廠量產,該設計太過繁複,為了節省時間不得不做出更改。「後期五十錢」在1942年12月發行,即是文中出現的樣式,正中間是提升作戰意識的「靖國神社」,右上角並有飛翔的鳶。
關於紙幣主要參考這個網站,也有清楚的紙幣圖片:前期50銭券 │ 後期50銭券
文中特別提到的「五十錢」鈔票有何特別之處?首先,由於戰爭時期金屬缺乏,不利製造硬幣,因此小額面的紙鈔需求量大增。日本本土使用的五十錢在通行上曾經分成兩個時期,「前期五十錢」是1938年7月發行,圖面有精緻的富士山和櫻花,採用凹版印刷,不過這個版本只印製過一次,原因是政府為了委託民間印製廠量產,該設計太過繁複,為了節省時間不得不做出更改。「後期五十錢」在1942年12月發行,即是文中出現的樣式,正中間是提升作戰意識的「靖國神社」,右上角並有飛翔的鳶。
關於紙幣主要參考這個網站,也有清楚的紙幣圖片:前期50銭券 │ 後期50銭券
徵兵令 (召集令状・しょうしゅうれいじょう)、軍人身分確認牌(認識票・にんしきひょう)
戰爭開始之後,不少文學作品都頻繁出現一個詞:「紅紙」(日文則為赤紙(あかがみ)),這便是召集令的俗稱。戰爭後期物資匱乏,紅色染料也參差不齊,大多褪成淡紅色或桃紅色。另外,軍人配戴的金屬牌,用來在傷重或屍體難以辨認時使用。日本陸軍辨識牌依據軍階有不同形式,軍人編碼也有不同,一般步兵會以師團、連隊等區分。此處設定伊澤和男入伍是中尉,是依據機關員隸屬日本陸軍,和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的年齡區間設定的。一般間諜或情報員在軍事體系下都會有相應的軍階。
戰爭開始之後,不少文學作品都頻繁出現一個詞:「紅紙」(日文則為赤紙(あかがみ)),這便是召集令的俗稱。戰爭後期物資匱乏,紅色染料也參差不齊,大多褪成淡紅色或桃紅色。另外,軍人配戴的金屬牌,用來在傷重或屍體難以辨認時使用。日本陸軍辨識牌依據軍階有不同形式,軍人編碼也有不同,一般步兵會以師團、連隊等區分。此處設定伊澤和男入伍是中尉,是依據機關員隸屬日本陸軍,和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的年齡區間設定的。一般間諜或情報員在軍事體系下都會有相應的軍階。
地點設定、地鐵、班次減少、計程車行業的休止
(1) 根據動畫製作團隊,大東亞文化協會的建築物設定在神田附近。(此處與CP名相合,只能含淚繼續沿用)
(2) 1927年,淺草-上野站開通,是日本最初的地鐵,也是當時亞洲第一條地鐵線路。1929年至1932年間,神田站前後的車站也開通。因此文中出現的地點淺草、上野、神田,在1940年代都已經有地鐵連通。
(3) 車班減少的理由也正如文中所述,主要是減省電力及相應而生的資源。
(4) 日本的計程車產業最早出現在1912年的東京,1937年戰爭開始之後,為了確保石油資源,隨即遭禁。
(1) 根據動畫製作團隊,大東亞文化協會的建築物設定在神田附近。(此處與CP名相合,只能含淚繼續沿用)
(2) 1927年,淺草-上野站開通,是日本最初的地鐵,也是當時亞洲第一條地鐵線路。1929年至1932年間,神田站前後的車站也開通。因此文中出現的地點淺草、上野、神田,在1940年代都已經有地鐵連通。
(3) 車班減少的理由也正如文中所述,主要是減省電力及相應而生的資源。
(4) 日本的計程車產業最早出現在1912年的東京,1937年戰爭開始之後,為了確保石油資源,隨即遭禁。
2 │ 神永與田崎
① 原作角色分析
※原作參考動畫、漫畫、預告和官方廣播劇,小說未讀。
「羅賓遜」和「亞細亞號」作為兩人的代表作,劇情焦點也大多集中在他們──主角身上,因此有非常多細節可供推敲。
在神永的回合,我認為耐人尋味的是「中佐為什麼選擇他出這項任務」。這個關卡,考驗神永能否實踐訓練成果,因此很好理解,他在整體的拷問測試上,表現、耐力、體力、演技力必然格外突出;同時,在拷問的過程中,如何不誤入歧途,如何能控制被出賣的情緒反應、資訊處理、以及折磨的恐懼,還有最後的重點,如何能抵抗挖角的誘惑,種種顯示神永有足夠的意志力和精神力可以處理身心兩方面的攻擊,同樣,確實也驕傲到某種程度,不會輕易倒戈。
神永展現了優秀的個人能力,但他的任務也帶有犧牲式的悲劇色彩。任務標的並不明確,多少抱著要「長期駐守英國」的神永,最先遭到打擊的必然是自尊心:為什麼這麼快就被揭穿?對於這八位自負心高的可怕的「怪物」而言,平衡這份挫敗的衝擊,維持理性分析的能力,讓我不禁推測在訓練過程中,所有人應該都曾被打到絕望的境地。與其說要如何重建自信,不如說是如何不忘記自己有過自信。在這場局中局之中,神永確實是被中佐給出賣,稍有不慎,賠上的有可能是神永這名間諜,也有可能是中佐的一場豪賭──假設神永叛變。在D機關的邏輯下,這兩件事可能不會發生;在間諜的世界裡,怎麼樣都有可能。
這場任務的最終目的,是為了逼迫對情報態度處理消極的外交單位做出改變。這不是挺諷刺的嗎。福本和神永,與其說是為了刺探軍情,不如說是幫本國政府擦屁股。對國家體制持否認看法,在國家體制下躍上國際舞台,隨時可以被國家拋棄。
D機關的矛盾性,認同的可玩味之處,與理想性。
田崎的回合,劇情流暢完整,我最喜歡的一集。「亞細亞特快車」收編了情報工作的迷人之處:背叛、暗殺、報復、機關、推理,而且還是發生在火車上。典型且充分展現技巧。相對神永,田崎的任務指令十分明確,面對突生意外的變局(嚴厲一點,也能稱為失敗)田崎的冷靜與其說是間諜都要具備的反應,不如說是他天生的性格。淡然,然後理性,才能經營成絕對的臨危不亂。溫和有禮、輕易放下身段,容易使人放下戒心,這些是田崎的手段,從外貌到內涵都能自在運用的技巧。從容和準確,則反映在他主動出擊,討回情報的一連串計畫上。
以上是技巧性的部分。比起其他機關員登場的回合,田崎是其中一個相對最大程度「揭露內心想法」的角色。這使他的內在、價值觀、甚至是職業態度,都變得十分突出。片頭,田崎在莫洛佐夫被蘇聯暗殺機關殺了之後,毫不留情的反諷陸軍同樣僵化的思考邏輯;片尾,正如上文所述,坦誠而且直白,批評「情報得來不易,陸軍那些偉大的高官們又是一群笨蛋」的人,在官方給的「充滿知性的好青年」設定之下,簡直隱藏一個可以稱為憤世嫉俗的憤青。這點和三好和神永的政治觀點,可以說是完全一致。
然而,田崎之所以不像神永、波多野、三好,被指派到海外進行臥底,也有他獨到的性格:「沉穩、耐性、務實」。他的務實性格之強,從「沒辦法,我只能盡己所力而為」(仕方ない、やれることやるべきだ),這句話嶄露無疑,更甚者,他還帶著若干笑意。這份略帶無奈、傷感、卻不自棄的微笑,是我構築田崎最重要的性格參考。田崎所流露出的堅韌,是我認為D機關之所以在戰爭的破壞下,即便不再復存,他或許不是領頭者,卻是最後一塊核心。
因此,從工作性質,到性格,我會說,神永是間諜,田崎是情報員。
在神永的回合,我認為耐人尋味的是「中佐為什麼選擇他出這項任務」。這個關卡,考驗神永能否實踐訓練成果,因此很好理解,他在整體的拷問測試上,表現、耐力、體力、演技力必然格外突出;同時,在拷問的過程中,如何不誤入歧途,如何能控制被出賣的情緒反應、資訊處理、以及折磨的恐懼,還有最後的重點,如何能抵抗挖角的誘惑,種種顯示神永有足夠的意志力和精神力可以處理身心兩方面的攻擊,同樣,確實也驕傲到某種程度,不會輕易倒戈。
神永展現了優秀的個人能力,但他的任務也帶有犧牲式的悲劇色彩。任務標的並不明確,多少抱著要「長期駐守英國」的神永,最先遭到打擊的必然是自尊心:為什麼這麼快就被揭穿?對於這八位自負心高的可怕的「怪物」而言,平衡這份挫敗的衝擊,維持理性分析的能力,讓我不禁推測在訓練過程中,所有人應該都曾被打到絕望的境地。與其說要如何重建自信,不如說是如何不忘記自己有過自信。在這場局中局之中,神永確實是被中佐給出賣,稍有不慎,賠上的有可能是神永這名間諜,也有可能是中佐的一場豪賭──假設神永叛變。在D機關的邏輯下,這兩件事可能不會發生;在間諜的世界裡,怎麼樣都有可能。
這場任務的最終目的,是為了逼迫對情報態度處理消極的外交單位做出改變。這不是挺諷刺的嗎。福本和神永,與其說是為了刺探軍情,不如說是幫本國政府擦屁股。對國家體制持否認看法,在國家體制下躍上國際舞台,隨時可以被國家拋棄。
D機關的矛盾性,認同的可玩味之處,與理想性。
田崎的回合,劇情流暢完整,我最喜歡的一集。「亞細亞特快車」收編了情報工作的迷人之處:背叛、暗殺、報復、機關、推理,而且還是發生在火車上。典型且充分展現技巧。相對神永,田崎的任務指令十分明確,面對突生意外的變局(嚴厲一點,也能稱為失敗)田崎的冷靜與其說是間諜都要具備的反應,不如說是他天生的性格。淡然,然後理性,才能經營成絕對的臨危不亂。溫和有禮、輕易放下身段,容易使人放下戒心,這些是田崎的手段,從外貌到內涵都能自在運用的技巧。從容和準確,則反映在他主動出擊,討回情報的一連串計畫上。
以上是技巧性的部分。比起其他機關員登場的回合,田崎是其中一個相對最大程度「揭露內心想法」的角色。這使他的內在、價值觀、甚至是職業態度,都變得十分突出。片頭,田崎在莫洛佐夫被蘇聯暗殺機關殺了之後,毫不留情的反諷陸軍同樣僵化的思考邏輯;片尾,正如上文所述,坦誠而且直白,批評「情報得來不易,陸軍那些偉大的高官們又是一群笨蛋」的人,在官方給的「充滿知性的好青年」設定之下,簡直隱藏一個可以稱為憤世嫉俗的憤青。這點和三好和神永的政治觀點,可以說是完全一致。
然而,田崎之所以不像神永、波多野、三好,被指派到海外進行臥底,也有他獨到的性格:「沉穩、耐性、務實」。他的務實性格之強,從「沒辦法,我只能盡己所力而為」(仕方ない、やれることやるべきだ),這句話嶄露無疑,更甚者,他還帶著若干笑意。這份略帶無奈、傷感、卻不自棄的微笑,是我構築田崎最重要的性格參考。田崎所流露出的堅韌,是我認為D機關之所以在戰爭的破壞下,即便不再復存,他或許不是領頭者,卻是最後一塊核心。
因此,從工作性質,到性格,我會說,神永是間諜,田崎是情報員。
② 小說轉化
綜合上述,(1)神永外顯的活躍性(2)田崎內藏的激烈性(3)神永與國家操弄的連結(4)田崎的抗壓性格,是四個在《徒然花》創作時的重要參照點。下面列出幾個劇情的轉折點,說明這些性格和設定的進一步衍生。
D機關的裁撤
推理人的內在價值觀是困難的,尤其是這部藏頭藏尾的作品,但機關員沒有道德感和價值觀,是不可能的。他們在動畫第一集即透露對日本天皇制和洗腦群眾投入戰爭一舉的極盡嘲諷:三好經典的「沙丁魚頭」、神永的「如果日本戰敗論」、以及上文所說田崎在第六回片頭對組織僵化的諷刺,可以看的出來這群「地方人」背離體制的反骨精神。因此我設定D機關裁撤之後卻併入「情報局」,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精神和信仰上的侮辱:情報蒐集不是對外,而是對內,要擊破的不是外國入侵,而是本國思想的統一。儘管神永相對外顯,而田崎相對內斂,這個結局帶來的憤怒,根源都是國家的奚落。
推理人的內在價值觀是困難的,尤其是這部藏頭藏尾的作品,但機關員沒有道德感和價值觀,是不可能的。他們在動畫第一集即透露對日本天皇制和洗腦群眾投入戰爭一舉的極盡嘲諷:三好經典的「沙丁魚頭」、神永的「如果日本戰敗論」、以及上文所說田崎在第六回片頭對組織僵化的諷刺,可以看的出來這群「地方人」背離體制的反骨精神。因此我設定D機關裁撤之後卻併入「情報局」,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精神和信仰上的侮辱:情報蒐集不是對外,而是對內,要擊破的不是外國入侵,而是本國思想的統一。儘管神永相對外顯,而田崎相對內斂,這個結局帶來的憤怒,根源都是國家的奚落。
神永與三好的關係
作為官方認定的協調者,廣播劇設定的任務組長,我總認為,中佐在第一集點名三好與神永批評佐久間,並不是偶然。這兩人有相應的發表論述能力,面對問題迅速組織答案的能力,而且能夠立刻切中問題核心,同時帶著不避諱該避諱的事情的膽量,這點可能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達成──或者說,時機點的掌握,八個人各有特色。在這點上,三好的邏輯,配合神永的犀利,在十二回針對小田切的任務簡報,有更深入的描寫。同樣作為海外組,神永和三好,雖然擅場可能不盡相同,但兩人可以說是旗鼓相當,實力接近,熟悉彼此,也有默契的一個組合。
因此若說三好之死會帶給誰最大的衝擊,對我而言,就是神永。
作為官方認定的協調者,廣播劇設定的任務組長,我總認為,中佐在第一集點名三好與神永批評佐久間,並不是偶然。這兩人有相應的發表論述能力,面對問題迅速組織答案的能力,而且能夠立刻切中問題核心,同時帶著不避諱該避諱的事情的膽量,這點可能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達成──或者說,時機點的掌握,八個人各有特色。在這點上,三好的邏輯,配合神永的犀利,在十二回針對小田切的任務簡報,有更深入的描寫。同樣作為海外組,神永和三好,雖然擅場可能不盡相同,但兩人可以說是旗鼓相當,實力接近,熟悉彼此,也有默契的一個組合。
因此若說三好之死會帶給誰最大的衝擊,對我而言,就是神永。
年齡差
甘利和神永作為年長組,我採用「明治出生說」及「三十歲以上」的設定,換言之,若以1937年(昭和12年)作為基準,出生年齡必須早於1907年;其他人包括佐久間在內的「大正出生說」,出生年則會落在1909年到1915年前後(年齡最小設定二十二歲左右的話)。示意圖如下:
甘利和神永作為年長組,我採用「明治出生說」及「三十歲以上」的設定,換言之,若以1937年(昭和12年)作為基準,出生年齡必須早於1907年;其他人包括佐久間在內的「大正出生說」,出生年則會落在1909年到1915年前後(年齡最小設定二十二歲左右的話)。示意圖如下:
神永與田崎之間,最大可以到十歲的年齡差,是我最喜歡的設定。這使得兩人在閱歷上,有一些微妙差距。在D機關內部,即便人人都來歷不明,實際進入執行任務階段時,對必須潛入生活細緻角落的間諜來說,經驗也會成為判斷力的關鍵。我曾想,或許兩人曾經驚豔彼此的一個場景,便是神永迅速從枝微末節抓住問題點,而田崎跟上神永的思路,敏銳的提供相應的計畫。那一瞬間,兩人相視一眼的默契,或許比語言來的更有力。
在1937年已經超過三十歲的神永,應該比田崎來得快察覺對方的年齡。神永的娃娃臉無疑讓他能夠維持一陣子二十來歲的漫不禁心和吊兒郎當,不過三十歲以上會有的氣質,對少年老成的田崎來說,可能同時成為判斷的參考──或者是誤導。在徵召令發出的1943年,神永已逼近36-37,甚至38歲,而田崎的20歲中段符合徵召年齡,所以神永才會多次「畏懼於田崎的年輕」。
畢竟,年輕男人是不祥的。
神永的「愛」是參雜強烈的獨佔慾和保護慾的,作為年長者。他的保護慾或許沒有獨佔慾來得強,但這兩種情感在不祥的時勢轉變中,只可能越來越強烈。田崎究竟到什麼時候才完全推斷出神永的年紀,我想,隨著兩人年長,關係越來越深,田崎即便會意,仍會把神永當作同輩般在愛吧,這也是年輕者的一種特別的保護慾與獨佔慾。他的年輕展現在哪裡,或許,直到最後不願意告訴神永自己其實要出征這點,多少反映了他並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定義、面對他和神永的感情。
在1937年已經超過三十歲的神永,應該比田崎來得快察覺對方的年齡。神永的娃娃臉無疑讓他能夠維持一陣子二十來歲的漫不禁心和吊兒郎當,不過三十歲以上會有的氣質,對少年老成的田崎來說,可能同時成為判斷的參考──或者是誤導。在徵召令發出的1943年,神永已逼近36-37,甚至38歲,而田崎的20歲中段符合徵召年齡,所以神永才會多次「畏懼於田崎的年輕」。
畢竟,年輕男人是不祥的。
神永的「愛」是參雜強烈的獨佔慾和保護慾的,作為年長者。他的保護慾或許沒有獨佔慾來得強,但這兩種情感在不祥的時勢轉變中,只可能越來越強烈。田崎究竟到什麼時候才完全推斷出神永的年紀,我想,隨著兩人年長,關係越來越深,田崎即便會意,仍會把神永當作同輩般在愛吧,這也是年輕者的一種特別的保護慾與獨佔慾。他的年輕展現在哪裡,或許,直到最後不願意告訴神永自己其實要出征這點,多少反映了他並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定義、面對他和神永的感情。
「是你變得無聊了,還是變得冷血了?」
這是我最喜歡的段落之一,寫來一氣呵成,光是寫到「田崎用同樣的眼神頂了回去」,就痛快的無以復加,這種對等的張力,突顯兩人平等的地位。神永和田崎的故意假造的對峙局面,我個人傾向沒有約好。完全靠神永的隨機發揮,以及田崎的臨機應變。選擇用靖國神社和佐久間當作嘲諷點的神永,用意也在呼應戰事加劇之後,政府對人民思想控管的提升,這種在公開場合表明對戰爭有絲毫皮毛反感之意的人,下一秒可能就是牢獄之災。在1939年春天的「鬼牌遊戲」,他們還能自由的「在內部」,發表對國際政治和日本陸軍的不滿,無疑,我相信這是他們的一種樂趣,帶著對世事不滿的調性,也可能是受軍事教育的小田切不見得能馬上融入的原因。
因此神永對田崎的諷刺:「是你變得無聊了,還是變得冷血了?」有故意的成分,也有對往事已逝,真心話的成分。這句話會傷到田崎嗎,或許會,或許不會。田崎本人應該比誰更清楚自己適應局勢發展的能力,無論他樂不樂意。他不滿嗎,不高興嗎,這些情緒,終究他也只透露給神永一個人知道。
這是我最喜歡的段落之一,寫來一氣呵成,光是寫到「田崎用同樣的眼神頂了回去」,就痛快的無以復加,這種對等的張力,突顯兩人平等的地位。神永和田崎的故意假造的對峙局面,我個人傾向沒有約好。完全靠神永的隨機發揮,以及田崎的臨機應變。選擇用靖國神社和佐久間當作嘲諷點的神永,用意也在呼應戰事加劇之後,政府對人民思想控管的提升,這種在公開場合表明對戰爭有絲毫皮毛反感之意的人,下一秒可能就是牢獄之災。在1939年春天的「鬼牌遊戲」,他們還能自由的「在內部」,發表對國際政治和日本陸軍的不滿,無疑,我相信這是他們的一種樂趣,帶著對世事不滿的調性,也可能是受軍事教育的小田切不見得能馬上融入的原因。
因此神永對田崎的諷刺:「是你變得無聊了,還是變得冷血了?」有故意的成分,也有對往事已逝,真心話的成分。這句話會傷到田崎嗎,或許會,或許不會。田崎本人應該比誰更清楚自己適應局勢發展的能力,無論他樂不樂意。他不滿嗎,不高興嗎,這些情緒,終究他也只透露給神永一個人知道。
從拒絕柏林,到出征南洋
神永為什麼不去柏林。神永為什麼要代替田崎。
第二回合開始時,讓神永獨自在神田的小宿舍抽菸的場景,原本的篇幅更豐厚,意圖呈現神永多多少少,「被困住」的情緒。他是活躍型的人物,而田崎是守成型的角色。神永代替田崎,只是為了愛嗎。愛對他來說,又是什麼呢。
不,我想,神永無疑知道他自己的愛是什麼。
神永為什麼不去柏林。神永為什麼要代替田崎。
第二回合開始時,讓神永獨自在神田的小宿舍抽菸的場景,原本的篇幅更豐厚,意圖呈現神永多多少少,「被困住」的情緒。他是活躍型的人物,而田崎是守成型的角色。神永代替田崎,只是為了愛嗎。愛對他來說,又是什麼呢。
不,我想,神永無疑知道他自己的愛是什麼。
神永的帝大文學部出身,與田崎的學醫
是一個意外。寫到最後一段時,手指靈感快於已經麻痺的腦袋。停了下來,才發現這樣的安排似乎挺合情理。預告中,神永的回合與書和藝術都有點關聯,真要故意說,這種多彩的性格,誰說不能來自當時最荒唐瑰麗的昭和文學時代呢。田崎在小說原作是牛津大學的設定,寫文時還沒發現。當初設定時,是考慮到田崎和福本可能是機關員中手最巧的兩人,田崎在亞細亞號上的那一戳之精準,說他對人體結構知之甚詳我完全同意。
描述兩人從出身到通信的模樣,讓我十分懷念當年念書念到庶民生活的一切。到了這個時期的神永和田崎,和一般人已經沒有太大區別。間諜是什麼,對他們來說,內化了那些種種,也卸下了什麼。戰爭可怕,但人活著,就還有希望。
希望的一種微光。你越不可能擁有越多的時候,要求就越少。
是一個意外。寫到最後一段時,手指靈感快於已經麻痺的腦袋。停了下來,才發現這樣的安排似乎挺合情理。預告中,神永的回合與書和藝術都有點關聯,真要故意說,這種多彩的性格,誰說不能來自當時最荒唐瑰麗的昭和文學時代呢。田崎在小說原作是牛津大學的設定,寫文時還沒發現。當初設定時,是考慮到田崎和福本可能是機關員中手最巧的兩人,田崎在亞細亞號上的那一戳之精準,說他對人體結構知之甚詳我完全同意。
描述兩人從出身到通信的模樣,讓我十分懷念當年念書念到庶民生活的一切。到了這個時期的神永和田崎,和一般人已經沒有太大區別。間諜是什麼,對他們來說,內化了那些種種,也卸下了什麼。戰爭可怕,但人活著,就還有希望。
希望的一種微光。你越不可能擁有越多的時候,要求就越少。
國家至上:神永之死
寫神永之死是最後一天,結局先寫完,倒回來補寫兩人道別的場景。這種死了,再描述他生前的模樣,讓我數度停下來痛哭,常常集中精神寫到一半,情緒一掠到上面,就會再度瓦解。這是通篇文章最重要的一個劇情。
「他是怎麼死的?在南洋,鬱塞的氣息,燠熱的氣溫,屠宰場的血跡。田崎知道神永是被殺的。他不會玉碎,也不會自決,他們是做不出來的。這輩子不可能,也沒有下輩子。」
被殺的,被誰殺的?南洋戰事最後,美軍的壓倒性勝利讓為數眾多的日本軍在對決前就先玉碎。神永有可能是跟美軍對戰時被殺,也可能是拒絕自殺的命令,而被日本人自己殺掉。
「你不覺得就是這樣嗎,換上相同的制服,理相同的平頭。誰是誰,根本沒有差別。」神永淡淡的微笑,「對這個國家來說,也不重要。」
這樣子的神永,說出讓佐久間不敢置信,日本如果會戰敗的神永。被日本殺掉。
國家是什麼?效忠是什麼?屬於國家的人民又是什麼呢。
寫到這裡時,老實說,我滿腦子都是二二八。這事情,這種邏輯,就是這樣。
「關於那個男人已經逝去。關於他死時的一切種種也來不及得知。他生前曾經活動的痕跡都會消失。他生前不相信來世,也不相信靈魂。他只留下一樣東西。確切存活,擁有記憶。」
神永的死是一個結束。寫到這裡,想了許久,我想他也反映了我的生死觀。這一世有這一世該做的事。有這一世可以愛的人,有這一世會面對的。在那之後,在那之後。
無人知曉。
寫神永之死是最後一天,結局先寫完,倒回來補寫兩人道別的場景。這種死了,再描述他生前的模樣,讓我數度停下來痛哭,常常集中精神寫到一半,情緒一掠到上面,就會再度瓦解。這是通篇文章最重要的一個劇情。
「他是怎麼死的?在南洋,鬱塞的氣息,燠熱的氣溫,屠宰場的血跡。田崎知道神永是被殺的。他不會玉碎,也不會自決,他們是做不出來的。這輩子不可能,也沒有下輩子。」
被殺的,被誰殺的?南洋戰事最後,美軍的壓倒性勝利讓為數眾多的日本軍在對決前就先玉碎。神永有可能是跟美軍對戰時被殺,也可能是拒絕自殺的命令,而被日本人自己殺掉。
「你不覺得就是這樣嗎,換上相同的制服,理相同的平頭。誰是誰,根本沒有差別。」神永淡淡的微笑,「對這個國家來說,也不重要。」
這樣子的神永,說出讓佐久間不敢置信,日本如果會戰敗的神永。被日本殺掉。
國家是什麼?效忠是什麼?屬於國家的人民又是什麼呢。
寫到這裡時,老實說,我滿腦子都是二二八。這事情,這種邏輯,就是這樣。
「關於那個男人已經逝去。關於他死時的一切種種也來不及得知。他生前曾經活動的痕跡都會消失。他生前不相信來世,也不相信靈魂。他只留下一樣東西。確切存活,擁有記憶。」
神永的死是一個結束。寫到這裡,想了許久,我想他也反映了我的生死觀。這一世有這一世該做的事。有這一世可以愛的人,有這一世會面對的。在那之後,在那之後。
無人知曉。
戰爭的無差別化:田崎之死
田崎之死代表了什麼意義。這篇文章,我帶著強烈的反戰意識在寫。戰爭是什麼,是不管你是誰都可能會死的一種東西。
朋友說,喜歡這種簡潔的筆觸寫下兩人的死亡。我寫的時候,憤怒、痛、怒火燃燒。但寫出來,卻是淬鍊過的模樣。
「作為瀨戶禮二,田崎在路邊替被炸傷的婦人截肢,幫忙處理空襲後大量的焦屍。他有時候不太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他記得這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但他漸漸的忘記一些他想要記得的事,只是專心的做著他能做到的事。」
神永的死對田崎來說,破壞到何種程度,在戰敗的頹勢已經難以阻擋的最後幾個月,或許他也越來越沒有心力和餘地去分清楚。間諜,即便他們是被教導要積極求生的間諜,實際上,間諜是距離無預警、或外力死亡最近的職業之一。我不認為他們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任何可能的結果──或者說,後果。從事這一行,就要有覺悟。不過,這種結局,是否會是他們想過的。我想,總是提前預判好所有事情的田崎,不可能不知道神永可能一去不回。而這裡敘述他喪失「姓名感」的狀態,是想呈現神永的死亡,以及他所承繼的關於「瀨戶禮二」的一切,實際上對他的影響和傷害有多大。
「生前曾作為神永而活。死時,也以神永而死。」
他真的認識過「瀨戶禮二」嗎?田崎最後記得的是「神永」。
田崎之死代表了什麼意義。這篇文章,我帶著強烈的反戰意識在寫。戰爭是什麼,是不管你是誰都可能會死的一種東西。
朋友說,喜歡這種簡潔的筆觸寫下兩人的死亡。我寫的時候,憤怒、痛、怒火燃燒。但寫出來,卻是淬鍊過的模樣。
「作為瀨戶禮二,田崎在路邊替被炸傷的婦人截肢,幫忙處理空襲後大量的焦屍。他有時候不太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他記得這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但他漸漸的忘記一些他想要記得的事,只是專心的做著他能做到的事。」
神永的死對田崎來說,破壞到何種程度,在戰敗的頹勢已經難以阻擋的最後幾個月,或許他也越來越沒有心力和餘地去分清楚。間諜,即便他們是被教導要積極求生的間諜,實際上,間諜是距離無預警、或外力死亡最近的職業之一。我不認為他們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任何可能的結果──或者說,後果。從事這一行,就要有覺悟。不過,這種結局,是否會是他們想過的。我想,總是提前預判好所有事情的田崎,不可能不知道神永可能一去不回。而這裡敘述他喪失「姓名感」的狀態,是想呈現神永的死亡,以及他所承繼的關於「瀨戶禮二」的一切,實際上對他的影響和傷害有多大。
「生前曾作為神永而活。死時,也以神永而死。」
他真的認識過「瀨戶禮二」嗎?田崎最後記得的是「神永」。
③ 其他機關員設定
《徒然花》這部作品的原初構想,是敘述佐久間和八位機關員因為戰爭──或各種與戰爭有關的因素──生、或死的過程,架構時已設想每位機關員的故事及大致年表(竟然還以為能寫全員的自己怎會如此天真,誤算←)。頓悟(?)過來之後,實在沒腦容量思考別的故事,因此無料篇幅選擇相較戲劇化的神永與田崎,並做了微調和結局修正。成果可以乾淨且不可動搖,親媽也意料之外,非常感動。文中在敘述機關員的走向時,特別謹慎,小田切和佐久間的部分,即便只是一句話,也修改數次。
(1) 三好死了
(2) 有那麼一瞬間,田崎才發覺自我意識的他們親手孕育了一種情感──是小田切沒有機會知道的
(3) 「看,佐久間先生必然引以為豪,可惜他用不到。」
(4) 甘利帶著艾瑪去了美國
(5) 福本去了殖民地台灣
(6) 實井偽裝成帝大生,住在上野
(7) 波多野在柏林已經徹底斷訊
三好,非常想,也最想,寫他對納粹的觀察,但這部分十分煎熬。暫且不表。
神永死在五月,是為了呼應德國已經在五月投降,但日本還有三個月的戰爭。
在前線的小田切與佐久間;甘利和福本在D機關解散前離去,甘利與珍珠港事變有關,福本懂中文,因此去台灣;波多野,經歷柏林最後時刻;實井,最年輕的機關員,和最後留下來的田崎有重要的對手戲。田崎在原架構下並沒有死亡,存活到了戰後。
(1) 三好死了
(2) 有那麼一瞬間,田崎才發覺自我意識的他們親手孕育了一種情感──是小田切沒有機會知道的
(3) 「看,佐久間先生必然引以為豪,可惜他用不到。」
(4) 甘利帶著艾瑪去了美國
(5) 福本去了殖民地台灣
(6) 實井偽裝成帝大生,住在上野
(7) 波多野在柏林已經徹底斷訊
三好,非常想,也最想,寫他對納粹的觀察,但這部分十分煎熬。暫且不表。
神永死在五月,是為了呼應德國已經在五月投降,但日本還有三個月的戰爭。
在前線的小田切與佐久間;甘利和福本在D機關解散前離去,甘利與珍珠港事變有關,福本懂中文,因此去台灣;波多野,經歷柏林最後時刻;實井,最年輕的機關員,和最後留下來的田崎有重要的對手戲。田崎在原架構下並沒有死亡,存活到了戰後。
3 │ 文章解析
① 人物中心主題
答案論:問題 x 假設 ← 行動
從文章一開始,圍繞著田崎的關鍵字就是「答案」。
田崎的「答案論」,是用來對比沒有明說企圖,但在關鍵時刻都直接行動的神永。換言之,正如倒數第二段有比較清楚敘述的,田崎會在腦中處理完所謂的「答案們=可能性」,也因此不管哪一種答案都有可能發生,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讓他意外,這是第一個階段。第二個階段,因為所有事情都是正在發生式,發生的事情或結果,就等於答案,因為無論如何,你是不可能去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所以他接受了神永和他接吻的事實,接受了神永和他上床的事實,接受了神永沒有去柏林的事實。
思路縝密的田崎有一個階段,在面對神永的時候就沒有完成:他沒有確認答案的真偽。替他確認的人是神永。
從文章一開始,圍繞著田崎的關鍵字就是「答案」。
田崎的「答案論」,是用來對比沒有明說企圖,但在關鍵時刻都直接行動的神永。換言之,正如倒數第二段有比較清楚敘述的,田崎會在腦中處理完所謂的「答案們=可能性」,也因此不管哪一種答案都有可能發生,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讓他意外,這是第一個階段。第二個階段,因為所有事情都是正在發生式,發生的事情或結果,就等於答案,因為無論如何,你是不可能去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所以他接受了神永和他接吻的事實,接受了神永和他上床的事實,接受了神永沒有去柏林的事實。
思路縝密的田崎有一個階段,在面對神永的時候就沒有完成:他沒有確認答案的真偽。替他確認的人是神永。
本體論:肉體 x 容器 x 存在
本文最終目的就是呈現神永(瀨戶禮二)與田崎(伊澤和男)調換身分,迎來人生最後一段日子。與破題的「答案」相同,第一段田崎和神永的對話:「肉體與存在」,是另一個重要的關鍵字。神永、田崎、伊澤和男、瀨戶禮二,這些都只是容器。兩個男人是肉體,肉體所相伴的一切知覺,包括行為、舉止、精神、感情,不管真偽,都是存在。
我認為,對間諜而言,假名根本不是一個問題,這不過是基本門檻。名字不能侷限你,只不過是稱呼方便的道具。今天換個名字,也不會改變神永是神永,或田崎是田崎的事實,就算他們改變性格,「存在」依舊存在。
那麼名字的認知是什麼,是透過名字去具體化你所認識的「那個存在」。
在兩人各自意識到自己都要出征的那個晚上,是兩人彼此錯過的共感。兩個人都是伊澤和男。到最後,誰才是真正的伊澤和男?
D機關的假名=真名說,我一直覺得很有意思,特別日本在明治維新之後,取名的用字和傳統也有改變,機關員中每個人的假名,已經是現代日本幾乎不會使用,或已經相對稀少的名字。這種時代與姓名的連結也是普世皆有。這點歷史感不知為何也令我十分懷念。將兩人假名對調→變成「真名」的靈感,在寫作初期我一度格格不入,常覺得「伊澤和男」就是符合神永的印象,「瀨戶禮二」就該是田崎的名字。這種無法說清楚的帶入感,在後期文章全貌逐漸清晰時,反而變成了一種助力,因為,終究,神永確實成為了「伊澤和男」,田崎也的確作為「瀨戶禮二」。直到死去,他們會被這個名字記憶。
本文最終目的就是呈現神永(瀨戶禮二)與田崎(伊澤和男)調換身分,迎來人生最後一段日子。與破題的「答案」相同,第一段田崎和神永的對話:「肉體與存在」,是另一個重要的關鍵字。神永、田崎、伊澤和男、瀨戶禮二,這些都只是容器。兩個男人是肉體,肉體所相伴的一切知覺,包括行為、舉止、精神、感情,不管真偽,都是存在。
我認為,對間諜而言,假名根本不是一個問題,這不過是基本門檻。名字不能侷限你,只不過是稱呼方便的道具。今天換個名字,也不會改變神永是神永,或田崎是田崎的事實,就算他們改變性格,「存在」依舊存在。
那麼名字的認知是什麼,是透過名字去具體化你所認識的「那個存在」。
在兩人各自意識到自己都要出征的那個晚上,是兩人彼此錯過的共感。兩個人都是伊澤和男。到最後,誰才是真正的伊澤和男?
D機關的假名=真名說,我一直覺得很有意思,特別日本在明治維新之後,取名的用字和傳統也有改變,機關員中每個人的假名,已經是現代日本幾乎不會使用,或已經相對稀少的名字。這種時代與姓名的連結也是普世皆有。這點歷史感不知為何也令我十分懷念。將兩人假名對調→變成「真名」的靈感,在寫作初期我一度格格不入,常覺得「伊澤和男」就是符合神永的印象,「瀨戶禮二」就該是田崎的名字。這種無法說清楚的帶入感,在後期文章全貌逐漸清晰時,反而變成了一種助力,因為,終究,神永確實成為了「伊澤和男」,田崎也的確作為「瀨戶禮二」。直到死去,他們會被這個名字記憶。
② 隱喻與暗示
廢話已太多,這裡僅舉三段我最喜歡描寫。
是時候了。田崎鎖上辦公桌的抽屜,把兩枝鋼筆放進西裝口袋,滿州事務局要求的俄文翻譯文件收在卷宗,交給傳遞員。離開前,他下樓轉進了南洋局,辦公的職員沒有人多看他一眼。他站在那幅大東亞共榮圈的大幅地圖前,事務員撐在梯子上,正在調整絲線。陽光掠在金屬圖釘上,反射的光線有些刺眼,田崎的視線正好和南方群島平行。
窗外群鳥飛過,影子落在太平洋上,一閃而逝。
窗外群鳥飛過,影子落在太平洋上,一閃而逝。
這篇文章最喜歡的地方,可能就是這裡了。這個場景融入田崎在動畫中的細節,這是他的「過去」;接著是他的偽裝身分,這是他的「現在」;南方群島,是他的「未來」。
群鳥只能在太平洋上投下的影子,真正到太平洋去的人,又是誰呢。
群鳥只能在太平洋上投下的影子,真正到太平洋去的人,又是誰呢。
有一陣,空白。綿延而持久,短暫而明白。兩人曾經緊密生活了十九個月,在那段日子裡,神永並不常聽見實井有感情。有其他的東西,像是一杯水裡盤旋的雜質,只在光明處顯現。「別這樣,神永。」他輕聲說。那的確是。
實井。水裡的雜質在陰暗處,或普通放著的時候是看不清楚的,只有在強烈的光照下才看的見。
感情,是雜質嗎。
感情,是雜質嗎。
在南洋,鬱塞的氣息,燠熱的氣溫,屠宰場的血跡。
無論何處的戰場都是屠宰場的概念,不能為自己生命拚搏的戰場,更是。
雜談
◇ BGM推獎
同樣是寫作時的BGM,由於在下的文字和斷句有強烈的韻律性和節奏性,頗建議配歌服用。友人表示配上盛夏光年之後再讀一次,文字轟然跳出,我不曉得每個人效果如何XD 總之,感謝這四首歌增加創作時的痛苦調味。
Lana Del Rey - Dark Paradise │ Broods - Coattails
盛夏光年原聲帶 - 沒有人是應該孤獨的 你還這樣相信嗎 │ 五月天 - 盛夏光年
同樣是寫作時的BGM,由於在下的文字和斷句有強烈的韻律性和節奏性,頗建議配歌服用。友人表示配上盛夏光年之後再讀一次,文字轟然跳出,我不曉得每個人效果如何XD 總之,感謝這四首歌增加創作時的痛苦調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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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文與日文
熟悉日文的緣故,《徒然花》一文有不少詞語直接書寫日文漢字,沒有經過翻譯,在我一般處理正式日翻中的稿件時是不會允許自己這樣做的,也認為目前坊間大多直接引用而未翻譯的做法有些太過粗糙,畢竟日文漢字語詞和中文之間還是存在意思上的差異。儘管同樣使用「漢字」的前提,在輸入台灣的中文語境時也會有「本土化」的轉變,是很有趣的傾向。總之,由於這部作品我透過日文吸收的程度遠比中文來得大,兼之有許多地方契合求學時期的回憶,行文時不知為何非常想保留日文詞彙本身,忍不住就任性一下了,實在相當抱歉。
熟悉日文的緣故,《徒然花》一文有不少詞語直接書寫日文漢字,沒有經過翻譯,在我一般處理正式日翻中的稿件時是不會允許自己這樣做的,也認為目前坊間大多直接引用而未翻譯的做法有些太過粗糙,畢竟日文漢字語詞和中文之間還是存在意思上的差異。儘管同樣使用「漢字」的前提,在輸入台灣的中文語境時也會有「本土化」的轉變,是很有趣的傾向。總之,由於這部作品我透過日文吸收的程度遠比中文來得大,兼之有許多地方契合求學時期的回憶,行文時不知為何非常想保留日文詞彙本身,忍不住就任性一下了,實在相當抱歉。
◇ 尾聲──死亡與生命
Joker Game,因為三好和佐久間掉坑,從未想過第一篇關鍵性的創作是寫神永和田崎,沒想到會用了這段影響我生命很深的歷史,沒想到會有史以來第一次,親自寫死兩個主角。寫完之後,知道許多事情已難挽回,許多事情正要開始。
《徒然花》從構思到完成,花了三周半左右的時間,日常的高壓生活持續進行,精神卻逐漸進入一個平行世界,在那裡,戰爭、國家權力與死亡支配一切。我意識到,這篇文章繼續寫下去,將是某種程度的自殺。但這個時間點不寫,會終生後悔。
趕稿的最後一天,寫下「陸軍中尉伊澤和男在一九四五年五月死去」。
停下了放在鍵盤上的手,有那麼一刻,時間在流動,或許停了。身體深處,抑或是精神的遠處,空白無聲的疼痛感,磔裂感,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然後消失。我知道,從此以後,神永不再是神永,角色不再是角色,對我而言,他是一個,一個什麼呢。
在海外摸索戰爭、死亡和人類破壞,對孤獨的體會,對死亡的遼靜,對戰爭的屠滅,研究台灣日治時期和大東亞戰爭的記憶,在遙遠的歐洲大陸復甦,東歐的土地上,遍地血跡,重重疊疊的憤怒,重重疊疊的痛苦,重重疊疊,重重疊疊。
時間、空間、歷史、回憶、存在,人終有一死。對我而言,他是一個人。
曾經活生生,曾經有過意志。曾經愛過,曾經活過。曾經有過曾經。
在歐洲,我多次前往不同的墓園。有些有戰爭記憶,有些是人與人的並列。那裡,安靜、平和、確切。
如果問,什麼使生命強烈。我會說,那就是死亡。
Joker Game,因為三好和佐久間掉坑,從未想過第一篇關鍵性的創作是寫神永和田崎,沒想到會用了這段影響我生命很深的歷史,沒想到會有史以來第一次,親自寫死兩個主角。寫完之後,知道許多事情已難挽回,許多事情正要開始。
《徒然花》從構思到完成,花了三周半左右的時間,日常的高壓生活持續進行,精神卻逐漸進入一個平行世界,在那裡,戰爭、國家權力與死亡支配一切。我意識到,這篇文章繼續寫下去,將是某種程度的自殺。但這個時間點不寫,會終生後悔。
趕稿的最後一天,寫下「陸軍中尉伊澤和男在一九四五年五月死去」。
停下了放在鍵盤上的手,有那麼一刻,時間在流動,或許停了。身體深處,抑或是精神的遠處,空白無聲的疼痛感,磔裂感,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然後消失。我知道,從此以後,神永不再是神永,角色不再是角色,對我而言,他是一個,一個什麼呢。
在海外摸索戰爭、死亡和人類破壞,對孤獨的體會,對死亡的遼靜,對戰爭的屠滅,研究台灣日治時期和大東亞戰爭的記憶,在遙遠的歐洲大陸復甦,東歐的土地上,遍地血跡,重重疊疊的憤怒,重重疊疊的痛苦,重重疊疊,重重疊疊。
時間、空間、歷史、回憶、存在,人終有一死。對我而言,他是一個人。
曾經活生生,曾經有過意志。曾經愛過,曾經活過。曾經有過曾經。
在歐洲,我多次前往不同的墓園。有些有戰爭記憶,有些是人與人的並列。那裡,安靜、平和、確切。
如果問,什麼使生命強烈。我會說,那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