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的笑容莫測高深,他一直都不太能分辨娜塔莎笑與不笑之間的差別。
晚餐時間剛開始,從落地窗看過去,看不見半點窗外的雪景,玻璃窗宛如鏡面映照一室燭火通明,學生們的談笑聲和食物香氣溫暖了整個空間,刀叉敲擊傳遞著飽足的氣氛。
克林頓刻意選了能看見史萊哲林餐桌的方向,他不僅食不下嚥,而且還食之無味,不只一次被旁邊的人提醒叉子沒對準嘴巴。他全程無視史塔克滿臉得志的爽樣,他同樣也沒發現每天第一個踏進餐廳最後一個離開的索爾,今晚居然破天荒的沒出現。總之他現在什麼都不在意,完全不管了,他往距離最遠的史萊哲林餐桌瞄過去,娜塔莎用餐的背影相當優雅,她和旁邊的同學談笑風生,但周圍不見洛基,克林頓鬆口氣,握緊拳頭。
克林頓勉強吃了點薯泥,然後啃了一隻雞腿和喝了半杯果汁之後,娜塔莎站了起來,他匆匆把杯子裡的飲料一飲而盡,衝過大半個餐廳滑壘到餐廳門口,順利攔截娜塔莎。
「娜塔莎?」他問,邊在背後交叉手指慶幸娜塔莎身邊沒有其他女同學,邊在心裡祈禱,「這個……我想請妳……喝點飲料,妳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他一口氣說完。
娜塔莎望著克林頓,克林頓強迫自己直視那雙碧綠瞳孔,她直爽的一口答應,「沒問題。」
「喔。」克林頓感嘆一聲,「謝謝妳。」
他太開心,以至於沒注意到娜塔莎美麗的雙眸裡,閃閃發光的心機。
娜塔莎主動提想出去透透氣,所以克林頓先等娜塔莎回宿舍拿斗篷和圍巾,兩人約在側門碰面,克林頓猛地回想起史塔克說過對付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浪漫,但等到他回過神,他們已經在走往魁地奇球場的路上,這完全是直覺反應。其實也無妨,娜塔莎是女生沒錯,但很多時候克林頓常會忘記這點,尤其是在球場上。
在這個對他們而言熟悉無比的擅場,曾經娜塔莎多次在這裡展現優異的身體素質,而且隨著年紀增長,更讓克林頓驚艷不已。
在比賽中他專心一意,就算對手是史萊哲林,他也從不會因為有娜塔莎的加入就放水。他和娜塔莎同場激烈競爭,直到比賽結束,他獨自一人檢討缺點時,才會回想起娜塔莎的表現,他的記憶會清晰的記得娜塔莎在空中翻滾、衝刺、射門得分的畫面。
娜塔莎是極好的競爭對手,但此刻克林頓在「這個地方」,第一次如此強烈的意識到娜塔莎是個女孩。
他們並肩而行,他十五歲,身高差強人意,他自知不像索爾或洛基兄弟倆都身材高大,但至少比史塔克好,娜塔莎略矮於他,紅色的長捲髮不像平常比賽會束成馬尾,而是自然的流洩在肩頭,入夜之後風勢減弱,但只要娜塔莎的髮絲隨著風飛揚,若有似無的髮香便會傳進克林頓的鼻翼。他們沒怎麼交談,但奇怪的是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並不尷尬。
他們沒費事的往上爬到觀眾台找位子,而是直接在球場邊緣找到一塊石凳,娜塔莎念了咒語,石凳轉眼變得乾燥溫暖,他們一起坐下,克林頓內心開始天人交戰。該用,還是不該用呢?
「你說你帶了什麼飲料?」娜塔莎問,克林頓騎虎難下,只得承認。
「之前在活米村帶回來的奶油啤酒。」
「這麼巧?」娜塔莎笑道,「我也想請你喝奶油啤酒。」
突如其來的發展讓克林頓稍稍吃了一驚,但娜塔莎已經從斗篷下拿出酒瓶,接著再度施展她剛才烘乾石凳的咒語,溫熱兩瓶啤酒。克林頓覺得身體有點燥熱,應該是緊張,他不太確定愛情魔藥喝起來會不會有別的味道,反正也來不及了,就豁出去吧。
他們各自拿起要給對方的啤酒,然後舉瓶致敬。
「敬娜塔莎。」克林頓說,穩穩的聲音就如同他穩穩的視線。
娜塔莎嘴角噙著一抹笑,「敬克林頓。」
克林頓一直等到娜塔莎舉瓶要喝下去的那瞬間都還想伸手去搶她的酒瓶,但自己手上也拿著酒瓶,他的手顯然比大腦的思路還要更迅速,他直接仰頭喝灌了幾口,娜塔莎同時也啜飲了一些,克林頓心臟怦怦跳得極快,他一心只注意著娜塔莎,卻沒發現身上的異狀。
霎那間他覺得天旋地轉,手一鬆,身體一軟,酒瓶滑出掌心,娜塔莎眼明手快的接住他掉落的酒瓶,卻無意擋住直接摔倒在凳腳旁邊的他,克林頓全身使不出力,只剩意識勉強還清楚,而且身體漂浮著一種輕飄飄的喜悅感。
「你怎麼會這麼天真。」娜塔莎輕輕笑了,克林頓眨眨眼,他手腳發軟躺在娜塔莎腳下,臉上帶著八百輩子沒想過的痴呆微笑。
「我問你,意亂情迷水的特徵是什麼?」娜塔莎蹲在他旁邊,逗著他。
「珠母光澤、蒸氣上升的螺旋狀、還有氣味,依每個人對什麼東西有吸引力而定。」克林頓傻傻回答,倒背如流。
「我問你,你現在聞到什麼味道?」娜塔莎又問。
「剛出爐的餅乾香味、保養過的弓弦……還有……」
「還有什麼?」
「……妳頭髮的味道。」
娜塔莎笑了,那是克林頓認識娜塔莎四年以來,她最美麗的笑容。
「那不是你因為愛情魔藥才聞到的味道,克林頓。」她彎腰,現在仰躺的克林頓不只能清楚的數出娜塔莎的眼睫毛,還能看見她背後閃爍滿天璀璨的星空。
「那是你真正聞到的味道,現在,此時此刻,我的味道。」
克林頓還沒消化完這句話,娜塔莎已經俯身吻了他。
克林頓瞪大眼睛,娜塔莎的嘴唇柔軟的覆蓋在他的嘴唇上,撲鼻全是娜塔莎身上說不出味道的香氣,克林頓不知道那是什麼香,甚至那香淡的虛無飄渺,伸手彷彿也不可及,但他的神經全集中在感受,感受娜塔莎。眼睛、鼻子、還有嘴唇,她的唇瓣壓著他,雖然柔軟卻很肯定。
他們緩緩分開彼此的接觸時,克林頓眨了眨眼,娜塔莎笑出聲音,可能覺得克林頓那一臉身在雲端不敢置信的表情太好笑,她再次俯近他。
「你太傻了。」
「什麼?」
「你根本不需要用到愛情魔藥。」娜塔莎附在他的耳邊說,「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你已經在那裡了。那個位置是你的。從來都沒變過。」
克林頓咀嚼這句話,娜塔莎的聲音很認真,不帶半點玩笑。
「而且我的愛情魔藥對你也沒用,想知道原因嗎?」
「不。」
「不?」娜塔莎重複,好奇的挑高眉毛,等著他的回答。
「我喜歡妳,娜塔莎。」克林頓說。
娜塔莎的笑容莫測高深,他一直都不太能分辨娜塔莎笑與不笑之間的差別,但他的手臂奇蹟似的恢復力氣,他坐起來,伸手環住娜塔莎的肩膀。他們看著對方,娜塔莎的眼底寫著好笑和其他別的東西,克林頓觀察著,他知道自己還會有很多時間去了解那是什麼意思。
他們再次親吻對方,這次克林頓不再讓學妹佔據掌控權。
娜塔莎的唇瓣嘗起來意外的甜,那不是奶油啤酒,也不是愛情魔藥。
那只是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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