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他的眼珠也是綠色的。漂亮的綠。
整個神域沒有神的眼睛比他還要鮮豔,除了另一個奧丁之子。
然而大多數的神祇總認為洛基的綠並不純粹,或許因為祂們只從裡面看見了嘲弄、惡意、無窮的憤怒、無止盡的反抗、和永生的嫉妒。
洛基的綠色宛如黑夜誕生的翡翠,極冷,艷麗中蘊含燃燒宇宙的火焰。
其實那是整個世界,最純粹的地方。
Never, never.
終於他也全身赤裸。
這是洛基回到阿斯嘉的第一個想法。他和索爾站在斷裂的彩虹橋邊緣,當年他們造成的深刻裂痕已然修復,看不出曾經被摧毀過的痕跡。沒看見碎裂的斷橋,洛基不知道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悵然若失。他的腳步略有遲疑,但是索爾沒有催他。他和他就站在絢爛的橋邊,洛基凝視著前方,閉上眼之前,他看見索爾雙手劇烈顫抖,視線沉溺在一望無際的夜空,彷彿正在緬懷。
洛基輕輕笑了。我就在你身邊啊,你為什麼不握住我的手呢?
洛基闔上眼睛,一身束縛不算沉重,手上和臉上的枷鎖對他而言反而更形赤裸,像是一種惡意,一種嘲諷。洛基的指尖陷進掌心,身邊的索爾正在想什麼呢,那個笨蛋。不用說鐵定是回想起了那一日,眼下索爾的心情一點也不難猜,大致上就是後悔莫及和無能為力的組合吧。
索爾是該後悔,也活該他無論過了多久仍是會這麼後悔。但洛基並不後悔。身旁的人與他隔著一段距離,他不想碰到索爾,索爾也沒有要碰他的意思。這讓他覺得更不需要後悔。尤其是當他發現索爾根本從未了解過他的選擇,那為什麼,要傷心呢。
其實每次在你觸手可及的時候,你總是不去把握。
風中有種不同於米德加爾德的味道,洛基說不上來是喜歡或是厭惡,只覺得他的身體對此起了激烈的反應。吸進肺部的無疑是他習慣到不能再習慣,累積了千年,甚至是超過千年的甘之如飴。可是他的皮膚在顫慄,他的心臟劇烈的搏擊,他的手指猛地顫抖,手腕一動,鎖鏈發出了極細微的輕響,但他和索爾都裝作沒有聽見。
洛基深吸一口氣,沒有回頭,沒有四處張望。這是午夜。他們腳下的星空一如他記憶中燦爛炫目,美好的彷彿這不過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日子,他和索爾剛從哪裡探險返家,可能各自帶著程度不等的狼狽,但索爾很快樂,發自內心的感到快樂。索爾摟住自己的腰,身上有汗,可能還有傷口痊癒後淡淡的血味,他親暱的輕喚他──弟弟。那個聲音裡其實沒有太多餘、太矯揉、太激進的感情。他不像他,他沒有扭曲之愛。
這倒讓洛基發覺,那時候的他快樂嗎?他是跟著笑了,可是那是快樂的意思嗎。
洛基邁開步伐,跟在索爾身後,他們慢慢的走過彩虹橋。他不想看到母親,不想看到父親。祂們沒有出現,周遭沒有半個人,除了他和他的哥哥。洛基不曉得這其中代表什麼含意,但他邊走邊下了一個決定,這一生中難得的決定,而且沒有三心二意。那就是什麼都不想。不去想了。之後會怎樣,那就這樣子吧。他的腦子可能會抗議,可能會覺得無聊,但他不在乎。
因為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
索爾並沒有帶他回家。儘管他口口聲聲承諾。
阿斯嘉的金色大門在他們身後關上時,洛基並沒有回家的感覺。索爾和海姆達爾互相頷首致意,洛基的目光毫不猶豫的對上那雙金色瞳孔,那個瞬間連枷鎖也制不住洛基身上猛然爆發的冰冷氣流,索爾警覺的回頭,海姆達爾的表情依舊相當平靜。
洛基冷哼一聲,視線流向大驚小怪的索爾。嘴鉗擋住他的下半張臉,但對索爾的輕鄙之意並未稍減,索爾的眼神一落到洛基身上,就又立刻像小鳥振翅般悄悄移開。想來索爾是無法坦率在任何外人面前冷靜的看他了。這也挺不錯的。洛基覺得心下坦然不少。他們每走一步,越接近監牢,他感覺索爾的腳步就越慢,但洛基的腳步聲在他自己耳裡倒是沉穩的不含半點猶豫。洛基唇邊含著笑意。不顧一切之後,未知也變得不可怕了。索爾讓兩個衛兵開始卸除洛基身上的鎧甲和鐐銬。當金屬質感的沉重從肩膀上被拿走,洛基閉上眼睛,想像自己赤裸,或是接近於赤裸的畫面。他覺得冷意以脊椎為中心漫延。就算他沒有被脫去所有的衣物。但那已經沒有關係。
「你不幫我脫衣服嗎?索爾。」洛基突然說,他當然是故意的。衛兵們瞥了索爾一眼,但索爾沉著的連表情也沒變,只是點頭示意衛兵們繼續,洛基在心裡淺淺一哂,他的哥哥倒是長大了,不再會對他的冷言冷語有過激的反應。而等到他再睜開眼,索爾已經不見人影。洛基內心陡地竄上一絲尖銳的痛楚,但他深深吸了口氣,穩住自己的情緒。兩個衛兵不敢做什麼,也不敢看他──昔日的阿斯嘉王子──洛基到了這種地步反而覺得無所謂。而且帶著一種暢然的痛快。踏進屬於他的牢房前一刻,他猛地讓身上的寒冰從身體中心爆裂開來,那炸開的衝擊讓他的衣袖碎出幾道裂痕,身旁的衛兵立刻應聲倒下。
「哈。」他縱聲一笑,臉上浮起淡淡嗜殺。是的,他也長大了。
◆
洛基並不吝惜殺戮。他也不是一個戰神。他的目的是統治,而非戰爭。戰爭只是達成統治這個目標的手段。他可以殺,但殺得毫無所謂。只不過洛基對索爾,也是抱著相同的殺戮之心嗎?
殺千萬人,抵得過殺一個索爾嗎?
洛基或許有神的生命、有神的能力、有神一般俊美的臉孔。
但那雙眼睛卻人性的不能再更人性。
如果人世所有的慾望,嫉妒、飢渴、貪婪、求勝。
是一種邪惡。
那洛基必然註定是一個邪神。罪惡之神。
◆
洛基半夜醒來的時候,其實並不意外身後有另一個重量。毋寧說某種方面而言他也正在等待索爾一如既往的手勁。索爾抓住他的後領,洛基猶在半夢半醒,他甚至不曉得自己居然睡著了。接近於假寐的恍惚和夢裡的殘影彷彿還印在眼皮深處,他忍住反胃的不適,感覺背部全都是濕黏的冷意。
「門外的衛兵怎麼了?」索爾抓著他,聲音很低,洛基用力眨眨眼,試圖驅走睡意和其他更加令他作嘔的陰鬱。他深吸口氣,盡可能用最蠻不在乎的口吻回應。
「我不曉得,現在幾點了?如果過了三小時,那也該醒來了吧。」
「你做了什麼?」
「開了一點玩笑,跟以前一樣。」
「……你最好別輕舉妄動。」
「你如果敢讓衛兵站在那裡,我就一天殺一個,別以為我做不到。」
他的結尾鏗鏘有力,洛基不禁有些自滿,他掩飾得很好不是嗎?索爾凝視著他,眼神深不可測。
「你變得很暴力。」索爾靜靜的說,鬆開了他的衣領。
「是啊,不知道跟誰學的。」洛基還是那副口吻,黑暗中洛基看得見索爾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不要揍他,洛基心情頓時好了起來。無論哪個時間惹惱索爾,都能令他感到一種接近於疼痛的愉快。索爾的瞳孔不因黑暗而黯淡,那雙藍色眼珠讓洛基著惱,那抹藍色太鮮豔了,裡頭盡是他厭惡的平靜。尤其是經過這麼多事情,那份冷靜似乎越來越像只對他的冷酷。
「……我本來就沒有派衛兵駐守的打算。」
「那麼我該祝賀你算你聰明嗎?親愛的哥哥?」
他終於叫了他哥哥。索爾定定的看著他,「你不是真心的,洛基。」
這也是索爾回來後第一次喚他洛基。洛基。平淡而沒有起伏的音調。
「有什麼是真心的呢,索爾。」洛基問他。
或許他和他都已經無法分辨。洛基心想,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曉得自己的真心是什麼,或是那有什麼意義。索爾的大手沿著他的衣領下滑,摸到了洛基肩胛骨的冷汗。
「怎麼了?」索爾問他,聲音中有種讓洛基錯覺的溫柔。
「……沒什麼。」
「你又做惡夢了。」索爾說,用的是肯定句。
洛基屏住呼吸,尖銳的痛楚就要衝破胸腔,他無法形容也懶得控制的暴怒宛如原始火焰襲捲理智,他在掌心凝聚寒氣,直接朝著索爾身上狠狠攻擊過去,但索爾一個閃身便制住他的手腕。
「你給我滾出去。」洛基低吼道。
「……我不想。」
「那我不會忘記在你的墓誌銘上刻上愚蠢兩個字。」
「隨便你。」
索爾的聲音宛如冬夜盛開的玫瑰。洛基的嘴唇猛然畫過一絲淺笑,他哥哥等的就是這一刻。
洛基的衣服幾乎是在瞬間就碎開了一大半,他的胸膛下一秒便迎接索爾超乎常人的蠻力。無從逃脫起的重量壓上他的下腹部,洛基悶哼一聲,索爾把他的上衣扯開,破碎的布料從身上滑落的時候洛基笑了,而且笑不可抑,但索爾卻無法分辨那是洛基的笑聲還是哭聲。洛基笑了很久,才發現不知不覺中索爾的雙手停了下來。他仰望索爾不明白的眼神,忍不住伸出手撫摸索爾的臉頰,指頭底下的鬍渣不完全是粗硬的觸感,而是讓洛基回想起阿斯嘉黃昏的暖陽。
「想什麼呢?我親愛的哥哥。」他柔聲問道。
「……你在哭嗎?」索爾遲疑的問。
「你很蠢,你知道嗎。」
「告訴我。」
「再也沒有了,索爾。再也沒有了。」
洛基說完後閉上眼睛,選擇不再去凝望索爾比泉水還澄澈乾淨的眼珠,尤其是索爾被拒絕之後,即將爆發的憤怒在眼底留下陰影。索爾生氣了。洛基忍不住露出勝利般的魅惑笑容。他勾住索爾的脖子,主動而挑釁的吻住索爾的嘴唇,強迫索爾張口回應之後,又迅速的咬住他平穩有力的舌尖。他的大腿跨上索爾身側,輕易的就讓索爾陷進純粹只有慾望之火焚燒的地獄。世界上只有他能讓索爾失控,也必須只有他可以。盛怒中的索爾失控的徵兆來自於扳開洛基的大腿,下半身的束縛很快就從洛基身上消失無蹤。索爾就是喜歡看他赤裸的模樣。他喜歡看著他光滑的肌膚、他的鎖骨、他的腹部、他顫抖的陰莖、還有他的長腿為他張開的屈服。索爾以為洛基赤裸了,他以為這樣就能懂他,以為洛基因為他而願意坦誠。
他是赤裸。身上沒有任何遮蔽,他所有的完美,或是不完美的地方,都只有索爾一個人看的見,包括他最不可告人之處。但從來不是靈魂。靈魂是不會赤裸的。
索爾多年來才第一次知道這個事實。然而流逝的時間不是人類的渺小,而是神祇的永恆。
你什麼都不懂。
索爾從洛基的眼神裡看到的再也不是他過去曾經認定的純粹。只有極美。彷彿螢火。他像其他諸神一樣,像那些有時候他也會憎恨的諸神一樣,他從洛基眼裡看出了嘲弄。還有其他的。洛基沒告訴過他的。可能這一輩子也不會聽見洛基親口,對他坦承。
我恨你。
那銳利的綠色眸子毫無保留,就像一把透明的刀鋒深深插進索爾的心房。索爾忍無可忍的用盡全身力氣抓緊洛基的手臂,力道幾乎大的掐碎他的手骨。索爾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那是他們此生聽過彼此最痛苦的吶喊。世上有比死亡更痛苦的煉獄。他傷害了他。殘暴而且不擇手段。
索爾的聲音猛然收住,他的眼神狂亂,洛基面無表情,那一個瞬間索爾的神情彷彿回到了過去,遙遠而且不能回復的童年,年紀還小,還會因此感到懼怕、感到挫折、感到不解的索爾。
可是索爾也不再是那個索爾了,正如洛基從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自我。
索爾毫無預警的將他騰空抓起,用力的往旁邊一扔,洛基撞上房間另外一頭的牆壁,他摔倒在地上,伸手摸到索爾脫下的紅色披風就掉在旁邊,上面還有一點點餘溫。但索爾只是沉默的從床上站了起來,在洛基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他扣住洛基的臀部,洛基趴在地上,有種無法言喻的情緒在他心中碎成片片,宛如揉亂的雪花。他輕吟一聲,索爾直接頂了進去。
洛基抓緊披風,太痛了。太痛了。根本什麼都沒有。索爾連告訴他都沒有。火熱的慾望擠進他狹窄的隙縫,洛基咬破嘴唇,鮮血沿著他的唇間往下滴在索爾的披風上。索爾開始動了起來,他們做愛的次數多到無法計算,所以索爾一定知道他很痛,也知道這麼做他會受傷。但身後的男人沒有要減緩速度或是力道的企圖,緩緩升上洛基感官的是全然而且無邊無際的疼痛感。他能隱約察覺一股和精液無關的涼意從股間滑下,現在不管是哪裡都嗅得到鮮血的味道了。索爾鮮少以這個姿勢上他,也鮮少傷到他,但顯然對方現在完全不予理會。他的甬道完全無法放鬆,緊緊的咬住索爾熾熱的頂端。洛基開始喘氣,淚水滑下臉頰,但他已經分不出淚水汗水或是血水的區別,索爾悶不吭聲的又往前探了幾吋,洛基發出一聲尖銳的喘息,彷彿以此為契機似的,索爾就這樣把自己完全送進洛基的體內,一點空隙也不留。
他正在被一個神祇侵犯。洛基恍惚想著,他被痛楚襲擊的幾乎只能癱軟在地上,但索爾讓他維持跪姿,他撐著他的上半身,另一手甚至揪住他的頭髮,洛基吃痛的被迫昂起頭,索爾藉此陷進他身體的更深處,洛基不小心洩漏嗚咽,他知道這會讓身後的男人興奮。索爾像是要折磨他,也像是要發洩怒火,他慢慢的動了起來,儘管在這樣一個讓洛基覺得沒有任何可以動彈的空間下,索爾還是開始動了。深緩的,每一下都想讓洛基記住他一樣的,很慢。很慢。非常慢。索爾明明知道這輩子唯一留在他心底的只有他。他應該知道的。他不可以不知道。這比單純的侵犯更讓洛基感覺被污辱。但他越是憤怒的想要掙脫,在索爾的掌握下他就越無所遁形。
這到底有沒有快感呢?每一個來回對他而言都只有痛。洛基一邊喘氣一邊想著,他看不見索爾的臉,不知道究竟他哥哥用這方式對待他的時候,他臉上到底是什麼表情。是親痛仇快嗎?還是跟他一樣感到痛苦?洛基唯一能感覺到的是索爾逐漸加快的戳刺,這就是了,想必索爾十分享受。否則男人就沒有必要挺著他的凶器刺穿他。他的靈魂。
洛基低垂著頭,身體跟著索爾的律動搖晃。他微微抬起眼睛,眼前透明的玻璃帷幕讓他看見自己和索爾的倒影。那是兄弟嗎?是他和索爾嗎?他的密處銜著索爾的陰莖,他們的動作相當原始,不代表任何意義。那個男人正在縱慾。一次一次,似快非慢。洛基的穴口自然而然的吸附滾燙的根源,每一下、每一個他按捺不住疼痛的呼吸,都象徵貫穿的絕望。那個魁武的男人壓著他,而他終於稍微看清楚索爾的臉,被金色捲髮擋住的半張臉。
洛基重新笑了起來,縱使索爾進來時刻意關了燈,也不會改變阿斯嘉驕傲的國王正在幹一個男人的事實。他正在幹他。而且這個男人連身分都沒有了。因為他也不想要那個身分。那個身分從他選擇從阿斯嘉墜落的時候就放棄了。或者說是,他原本還希冀擁有的,他是洛基,來自阿斯嘉。可是現在那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索爾在他體內射了精,他也跟著不能自己的射精。就算他從頭到尾根本沒高潮,只有反覆的痛楚用各種形式摧殘他的神經,也一樣,這也是索爾始終抱著他的理由。儘管他疲憊趴倒在索爾的披風上,聞見他喜歡的味道。應該是他漫長一生中到最後一刻都能珍惜的味道才對。
他的哥哥抱起他,在剩下的夜裡依舊不肯放過他。唯一的差別是,這個傻瓜做完第二次之後,將他的臉貼在他汗濕的脊背上,他被冷汗浸透的背部。
索爾。那個眾神之子。居然也會哭泣。
那個從小多話,講話不經腦袋,直爽又傻氣的索爾已經不見了,索爾只是咬著牙齒從背後抱緊他,緊得他發疼,索爾什麼都沒說,只是兀自抓緊他在哭。雷神溫熱的淚水浸濕洛基的脊背,他沒有告訴他為什麼要哭,他什麼都不和他說了。洛基知道。這輩子索爾可能什麼話都不會再跟他說了。但他不真正非常在乎。
這個夜晚,洛基在索爾不知道第幾次佔領他的時候,他終於找到機會甩了索爾一巴掌。響亮的聲音在漆黑的牢獄裡聽起來格外清脆,洛基趴回地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知道他的淚水其實整晚都沒有停過,但他的笑聲還是很篤定、很殘忍、滿溢他的無所謂。索爾被他打完之後,大概過了整整兩三分鐘都沒有動靜。這輩子大概從來沒人這樣打過雷神索爾吧。洛基隱約感覺索爾的熱度似乎離開了他,他的笑聲嘎然而止。這當然一點也不好笑。他試圖從地上站起來,但是索爾抓住他的小腿,他猝不及防的往後一滑,索爾不再是完全把他當作宣洩工具一樣的讓他背對他,而是用力的撐開洛基的大腿,促使洛基只能全無遮蔽的面對眼前的男人和他的侵略。
洛基冷漠的眼神打量著索爾,索爾沒再被他的眼神所擊退。他雙手摟住洛基的腰,讓挺立的頂端抵著已經沾滿混和血液和精液的洞口,洛基顫抖了一下,痛還是暈眩或是刺激,他不知道。
「好看嗎?」洛基突然問他,眼神很認真。
索爾靜靜的俯下身來,吻去洛基的淒然一笑,吻去他眼角滑下的一顆晶瑩淚水。
他重新進入洛基的身體,縱使力道不再粗暴。但洛基已經沒有感覺。他感覺不到了。他能夠察覺索爾變得比方才都還要溫柔,他摟著他的觸感,他的挺進,終於像是他以前呵護他的溫暖。可是他感覺不到了。他感覺不到,索爾的愛。
索爾沒再吻他,直到最後他退出他的身體都沒有。他的腳趾頭、他的手指、他身上任何一個角落,都是瘀傷。他股間的撕裂傷已經麻痺的讓他失去知覺。這不是做愛。因為那份過於強烈失控、而且執迷不悟的愛意已經緩緩從他們生命中消散。有如三月融化的雪。洛基闔上眼,索爾沒有替他穿回衣服,他赤裸的在地上屈起雙腿,他抱住他自己。他覺得熱,也覺得冷。索爾走了。除了他的披風以外,沒有留下什麼。
◆
總有一天我會死。
這不是預言。而是了悟。
洛基知道他長久以來的心緒或許稱的上是一種自虐。自虐成習慣。他不要索爾的諒解。不要索爾的安慰,不要索爾的承諾。
但他想要索爾。他想要索爾。想要索爾,是他的。
這是只屬於洛基的,自我毀滅之路。
◆
這是諸神末日來臨之前的最後插曲。
洛基不害怕,不在乎,或許事情到了最後關頭,他最想要知道的是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那個」索爾會有什麼反應。是的,「那個」索爾。那一個。不是「他的」索爾。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不是了。他的索爾已經在他們一同前進的某一刻起就不見了。他找不到他。索爾不願意讓他找到。而他其實也不願意去找。
被索爾殺死的敵人死相著實不怎麼好看。通常不是被雷神之鎚打得頭破血流,就是被相伴而來的強悍電流給燒的體無完膚。曾經在最靠近索爾身邊參與戰鬥的洛基當然在心裡鄙視過無數次索爾擊斃敵人的手法。那一點也不優雅,有的只是眾神天生蠻橫的暴力。洛基在一旁看著索爾驚人優異的攻擊效率,沒有什麼比這更符合他的結局。他的結局,他自己寫。
祂當然不會預言,因為祂只是個邪神。但索爾就不一樣了。祂是真正的神。
祂說的每一句話,必須由祂來實現。
洛基慢慢走上前去,他要攻擊的目標很明確,他知道他的影子已經進了索爾的視線。他想要的結果在他腦海裡栩栩如生。他要的文字,他要的美感。洛基仰頭看了一眼最後的天空,青色的,微帶半邊靛藍,剩下的則是浪潮般的雲捲,揉進鮮豔的戰火。
他朝著索爾走過去。索爾已經知道了,他當然知道的。
弟弟,為什麼──?
洛基加快速度,他每踏出一步,手上的冰刀形狀便逐漸成形。索爾轉過身,映入眼中的洛基仍然是──洛基,但銳利而迅速無倫的殺意已經欺身而來。索爾眼神一凜,舉起雷神之鎚直接反擊。洛基身手矯健的閃過雷神之鎚,他的鋒刃距離索爾喉嚨只有幾吋,沒有人比他們更熟稔彼此的攻擊方式和防守,每個招式他們曾和對方練習過無數次。最親密的戰友是最可怕的敵人。洛基的身形變換迅速,索爾不再單純的只用雷神之鎚擋住刀鋒,尤其是當他的臉頰被洛基劃傷,血絲從他的頰邊飛濺而出,洛基優雅的旋轉,他的血珠隨著風勢飛舞,鮮血染上透明的冰刀,一朵微小而淒美的紅花跟著水珠融為一體,然後滴落在塵土上,安靜無聲。索爾喘了口氣,終於舉起雷神之鎚,運勁召喚雷電。
但是索爾內心卻覺得越來越恐慌。他什麼都知道,因為那是他自己說過的話。
When you betray me, I will kill you.
洛基再次攻擊他,就像一條毒蛇。他潛近他,潛近最靠近他的地方,近的幾乎能聽見呼吸,能碰觸心臟,他伺機攻擊,卻又在最後一刻躲開。洛基必須背叛。因為這是洛基此生的註定。
When do we start?
洛基唇邊笑容綻放,他當然可以對抗宿命。他可不是個宿命論者。他的命運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他緊緊捏著。沒人能和他分享。無論他曾經被欺瞞、被傷害、被踐踏。而又無論他怎麼傷害、說謊、恣意妄為。他累積天生的反骨、狡猾和忿忿不平。就是為了創造這一刻。
這是只屬於他的。
所以,索爾。儘管去做吧。
他們最接近彼此的那一瞬間,洛基右手一鬆,刀子從他手中滑落,索爾的視線跟著刀鋒墜落,他看不見洛基迎向他的坦然無懼。他不敢。有誰知道雷神也會懦弱。索爾知道他可以收手,因為此刻改變命運的權力在眨眼間轉交到他的手上。洛基的呼吸,洛基的眼珠,還有洛基,就在他伸手可及之處。
但他沒有。
於是只屬於索爾的雷電炸開了,煙火一般燦爛。
勢力萬鈞的銀藍色的閃電就像一朵朵用雪霜凝結成的花朵,冰冷絕艷。索爾愣住了,所有雷電被洛基微微碰觸雷神之鎚的食指吸引過去,瞬時之間洛基的外型跟著蛻變成為冰霜巨人的模樣,紅色的虹膜像是鮮血一點一滴滲透,洛基蒼白的皮膚也幻化成了詭異的藍色,索爾看著眼前的變化,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洛基變得不像是他的兄弟,而是阿斯嘉神族長久以來的敵人。他那瞬間湧起了攻擊的本能反應,他的手指極輕微的挪動了一下,但這樣凡人會疏忽的細微動作,在神的眼睛裡卻比千里外的一粒細沙還要清晰。
這決定了他。和他的命運。和他們的關係。
我從來沒有背叛你。洛基輕聲說。結果你還是什麼都不懂。
洛基輕輕的嘆息全消散在震天的爆炸聲響裡。洛基再次回到白皙的膚色,索爾瞬間懂了,卻也來不及了。他突然間不想要了,他不願意。他不要。他不要傷害他。他不可以。索爾試圖把雷神之鎚挪開,卻錯愕的發現洛基已經用冰雪緊緊的裹住自己和鎚子,所有的雷電在瞬間全都被洛基收進體內,天地進入無聲的皓白,彷彿水銀似的紋路佈滿洛基全身上下的肌膚。他身上穿的盔甲爆裂,金屬剝落,布料宛如粉塵流洩而下。
「不!」索爾失控大吼,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鎚子往上一提,洛基和鎚子的聯繫瞬間斷開,炫目的白光中洛基近乎赤裸,雷電消失了,彷彿周遭的一切和烏雲也消失了。索爾看著洛基在原地踉蹌了一下,但他依舊站在那裡,臉上帶著他從小就最愛的表情。他一生中最忘不掉的表情。
洛基的微笑。只給他一個人的微笑。
洛基全身赤裸,細緻的雪白肌膚彷彿會發光。還有洛基的神情,甜美的,天真的,美麗的。
索爾鬆了口氣。這巨大的鬆弛感讓他暈頭轉向。他走近洛基。帶著欣喜的笑意回看他。
哥哥,洛基說,有個東西你一直不願意給我。所以我只好自己跟你拿。
什麼東西?索爾問道。
你。
我?
哥哥,我想要你。好嗎?
一直都是你的。
洛基笑了,索爾往前一步。對上洛基從小到大跟他一起成長的身高、他柔順的黑髮,他天生的綠眼,深邃的,寫滿他的未來和他的世界的。翡翠眼珠。
最先開始的是他的手,他曾經牽過的手,他手心裡最放不下的重量。然後是他的嘴唇,他最捨不得的吻。還有身體,他最難忘的擁抱。
My brother, Thor.
那是祂的遺言。
索爾抓到的只有從他掌心流逝的細塵,銀色的沙子。他和他一同看過的星空顏色。
◆
那麼最後,終將──
化為烏有。
沒有來世。沒有神。沒有你。也沒有我。
只有我們。
◇
洛基說他一點都不懂。
或許那是真的……不,那不是或許,他真的沒有懂過。
那是一個斬釘截鐵的事實。天底下存在努力也沒有用的事。
索爾忽然想起洛基說過的話。
其實我一點也不在乎你相不相信我。因為你不相信我,我便不用再相信自己。
洛基,他輕輕嘆息。你好傻。我一直相信你。是你在腦中否決我。你拒絕我。
洛基,回來。
回來。
然後,只有我們。
只有我們就好。
2013/5/12 歐美影視only THOR2預告突發本
有 愛 必 有 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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